第24章 步步艰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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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齐宝静想留她在这边住下,温绰玉却知不妥。
“我没办好差事,私自跑了出来,嬷嬷心里定是已经怪罪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差人来找,我还是回去吧。”温绰玉一时情绪上:“你不想做的事,尽可以不做,来找我。”能吗?温绰玉也在问自己。回去是一条悠长漆黑的路,她没有灯笼,独自在路上走着,不知卜梅园里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回首,是绛峰水榭那边。当时萧兰烬看着她走,没有追出来,是不想还是不能?是不是也觉得她形容可笑。今日是中秋,温绰玉本是想自戕了去陪萧兰烬的,没想到自作多情了。接下来的事会如何?去死,或者和原先的夫君共侍一人?都荒唐得很。落进网中,苏州回不去了,现在死个干净是最好的,可温绰玉偏偏不想为他去死了,他凭什么!已是深夜,卜梅园里却静悄悄的,守园门的丫鬟揉着惺忪的眼,见她回来了,有些惊讶。所有人好似都把温绰玉这一茬给忘了。梅夫人已经睡下,没有人让她去回话,温绰玉没想到回来面对的会是一片平静,孙嬷嬷也不见踪影。回到自己房中,她关上门躺回床上,打更声远远传来,已经是四更了。走失了半晚的魂魄悠悠归位,今夜的一切又在脑海中浮现。夫君萧兰烬,她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心心念念的依靠,这个人对温绰玉来说太过刻骨了。温绰玉曾无数次想过再见他是什么情景。她大概会扑到他怀里,哭着把这段时日吃的所有的苦,全都告诉他,再听他用好听的声音安慰她,责怪自己没有及时找到她;抑或是他一脸焦急,责怪她怎么不好好待在苏州,等他回去;甚至是萧兰烬在京城已经另娶了别人这种结果,温绰玉都忍着心痛想过。可从没有像今夜这样,见他比一个女人还柔弱地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那个真的是和她有过床笫之欢,比自己还沉湎在男女之爱里的夫君吗?到现在温绰玉都有点难以置信,难道高门真的肮脏至此,光怪陆离到将进来的人都变得不正常了。脑中猝不及防浮现彦容的名字。温绰玉仍记得知道彦容身份时的惊异,但从未细想过彦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被他推进破屋、靠近时,那股作呕的感觉仍旧清晰,让她刻意忘了生活里曾出现过这个人。可现在她的夫君做着和彦容一样的营生,温绰玉忽然就想起他来了。甚至从彦容的言行举止中,恶意地揣测着他是怎样被男人对待的。再应和到萧兰烬身上去,逼自己清醒。男人是怎么伺候男人的,也和他们当初洞房花烛一样吗?她第一次去山尽阁,在欲穷楼上听到声音不就是他和世子在一块儿吗?这么熟悉的声音,在萧姨娘和世子在一块的时候传出来,还能在做什么。温绰玉一边心痛一边逼自己认清楚,想仔细。狠狠伤心过这一次就好了,就当自己的夫君真的死了吧。现在这个人只不过是和彦容一样恶心的人。好像这样想着,她就没那么伤心了。可真能当他死了吗,以后在这府中就能不见到?不能再想了。温绰玉晃了晃头,觉得自己也有些不正常。她狠狠地捶了一拳被子,又似不解气,将受伤的那只手用力地捶在墙上,起意要把所有的怨气怒气全都发泄出来。“阿玉,别打了。”沉浸在发泄怒气里的人忽然被人抱住,嗅到了幽冷的兰花气息。不必回头,只一听声音,就知道抱住她的人究竟是谁。“你……”温绰玉不知道说什么,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恶心感从五脏六腑涌起。她咬牙切齿:“滚!你滚!”阿玉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听得萧兰烬更加难受。他一路甩了人寻来卜梅园,在黑暗中守了许久才等到她回来,担心了很久。本是想她睡着了再出现,可见温绰玉如此伤害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出现阻拦。将挣扎的人抱到正面,见到她恼恨的神色,萧兰烬也无法再冷静,“阿玉,听我说,不是你见到的那样……”可萧兰烬的出现像平静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让温绰玉整个人都炸开了,刚刚砸墙的手狠狠地打在他身上。“滚!”她把这个字狠狠还回去。“阿玉,求你别生气,我没有做那些事。”他脸上的脂粉未卸,与她额头相抵,流苏拂在她脸上。本是最熟悉的亲近,可冰冷的兰花香味更加侵袭过来,提醒着温绰玉他现在的模样。才穿着这一身斓裙倒在男人怀里,现在又来碰她!何其恶心!“别碰我!走开!”曾经她多想要这个拥抱,现在就有多恶心,可温绰玉推不开他的手臂,只能竭力背过身去。眼前是萧兰烬的手臂,她毫不犹豫,狠狠咬了下去。“阿玉,别生我气……”没有痛哼都没有,他还是只会这一句!咬不动人,他又不听自己的话把有拿开,都这样了还敢来抱她。然而温绰玉不想听到更恶心的事,好不容易下去的情绪,因为萧兰烬出现又冲了上来。冲得她脑子一阵阵地发黑。这段时日了。担心阿玉会出什么事,索性让她彻底睡了过去。在她翳风穴和风池穴之间轻点了一下,温绰玉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原本挣扎着的身子一软,安静地倒在了萧兰烬怀里。“先好好睡一觉,我们会好的,”萧兰烬收回了手,将温绰玉受伤的手小心握好放在心口,抱她在怀里,“阿玉,别怕了。”微凉的手指终于能触碰上日思夜想的脸,心中却难有欢喜。偏偏让她看到了最难堪的样子,阿玉被吓坏了吧,刚刚大概也觉得他恶心奇怪。在轻按了她的眼尾时,发觉眼睛比其他地方的烫些,这该哭了多久啊。她因为自己伤心得厉害。一想到这个,萧兰烬气力仿佛被抽空了,埋首在她颈间,控制着将人用力抱紧的欲望。_明狐追不到人,回了山尽阁,等了许久才见萧兰烬回来。他不知去哪了,手中握着宝剑,剑上的血腥味被夜风吹得似有若无,看起来是刚杀了人。“少阁主……”萧兰烬跟没看到他似的,转身折进了内室。将身上恶心的衣裙钗饰扯去,走下了山尽阁后面的寒池之中,磬声引起的痛意被压抑了许久,又汹涌起来。池中氤氲着雾气,将肌肤映做了玉啄一般的雪青色。萧兰烬待习惯了余痛,抬手将妆色洗净,池中映出一张干净无瑕的脸,褪去俗饰,墨发披散的模样,如同山中妖魅。不期然就看到手臂上的牙印,再次提醒了萧兰烬,他终于和阿玉相见了。过分冰冷的眉柔和下来,但紧接着又化作忧思,他犹豫了很久,到底是忍住了,没有把温绰玉带回来。山尽阁如今太过危险。阿玉出现在护国公府,虽不必再去找,但也绝不是好事。他们的关系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申不咎若是对阿玉出手,以自己如今的境况,只担忧护不住她。既要藏好阿玉,又要赶紧杀了申不咎……他要做的事很多,且一件都不能有疏漏。为了他不再有后顾之忧,阿玉必须离开这里。可看方才,她对自己误会狠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萧兰烬绝不能让误会和龃龉横亘在两人之间。再有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从进京寻他到流落进护国公府,阿玉到底吃了多少苦,若是他晚一些发现,她是不是就得……每思及此,怒火和忧心就要焚灭了他。池边的巨石应声被拍作了齑粉,萧兰烬眼神比寒池水更冷。阿玉的事,他必须从头到尾全弄清楚。—天还没亮,府中出了人命的事就被悄悄递到了的江希晏的耳朵里。江希晏见过尸身,忍不住升起怒意,衣摆一甩直接去了山尽阁,登上欲穷楼的步子都有几分匆忙。“是你杀了孙嬷嬷?”见到人,他开门见山,少了往日的春风和煦。萧兰烬根本没有想藏,江希晏见他杀过这么多人,对那刀口自是眼熟。这几乎明晃晃地说,人就是他萧兰烬杀的。萧兰烬一身雪色直襟长袍立在栏杆前,玉冠束起头发,身形颀长秀雅,不再是模糊了性别的模样。此时天方破晓,日光刺破云层,宛如道道金边嵌在天上,衬得独立的萧兰烬更似天人。他闻声回头望向来人,显然知道他会过来。“昨夜那样,她还不该死吗?”嗓音似一泓清冽山泉,话里无谓地谈及一条人命。早见惯了萧兰烬的狠辣,但那到底是府中主子亲近的家仆,杀人手法也可说是挑衅,江希晏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折扇,“你并未暴露身份,何必要杀了,那可不是随便一个打杀了好遮掩过去的下人。”此人杀性太重,且不看场合,果然似藏墨阁主所说,用完就该解决掉。萧兰烬当他说的是耳旁风,自顾自道:“说来,昨夜看见的可不止那老妇一个……”见他话中意味不明,江希晏皱紧眉头:“你连那个姑娘都不想放过?以你如今的身份,本就不会有人怀疑昨夜的举止,杀太多人,不怕引人怀疑吗?”“谁说要杀,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要留着她,慢慢。江希晏听在耳中,自然以为他是要慢慢折磨那姑娘的意思。他自不会可惜一个美人,但萧兰烬的肆无忌惮地让他收拾烂摊子,让人不耐。看了一句,就被毒蛇盯上了。不知道萧兰烬要怎么折磨她。见江希晏不说话,萧兰烬只当他对阿玉心有不轨,对他杀心更重。“你舍不得?”他小心掩藏杀意。浑然不知自己面对着多危险的一个问题,江希晏摇头:“你既然要人,我着人把她送到山尽阁就是。”想到那张芙蓉面,江希晏只道可惜,不过眼下申不咎已不在府中,他要自己控制着萧兰烬,还是安抚为上。萧兰烬却说不必,“找个清静的院子放着吧。”山尽阁还藏着看不见的耳目,对阿玉来说太过危险,他还需时日,一一剔干净。“她的奴契呢?”萧兰烬问。江希晏不在意道:“我会让人送过定,江希晏提到正事:“我会伺机请阳陵侯一道去京郊擎翠山围猎,届时你也同去吧。”日子定下来了,到时阳陵侯一死,萧兰烬也可趁弱杀掉,护国公府大计可成。萧兰烬依旧应了下来。但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江希晏和藏墨阁以他为纽达成的合作,算盘打错了地方。—第二日,梅若春如常起身。她本就怀有身孕,又因昨夜入宫参加中秋夜宴,回来时不免疲惫,早早等不住就歇下了。醒话,外头先有了动静。“不好了!夫人!孙嬷嬷出事了!”几声惊慌的声音引得梅若春皱眉,呵斥没规矩跑进道:“嬷嬷,死在了园外碧晖廊下的山坳里。”“胡说什么!嘶——”梅若春惊得站起,扯痛了头皮,梳头的侍女急忙跪下请罪。她顾不得怪罪,脸已失了血色:“究竟出了什么事?”孙嬷嬷是她从母家带来的,更是将她奶大的嬷嬷,在梅若春里分量很重,她不敢信孙嬷嬷真的没了。“奴婢也不知道,许是府中出了刺客,尸身已经抬出来了,怕冲撞了夫人,世子就安置在花园边的耳房里……”小丫鬟见到孙嬷嬷的尸体都吓坏了,被梅若春一声喝问,直接哭了出来。孙嬷嬷昨晚还好好的,带着温绰玉去进献给夫君,怎么就糟了刺客呢?“温绰玉在哪里,她也出事了吗?”“回夫人,她昨夜四更的时候自己回来了。”她怎么自己回来的,孙嬷嬷的事她究竟知不知道?梅若春面上阴云密布,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去当她叫过来!昨夜还有谁跟着过去吧,把人统统找过来见我。”又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只好打发亲近的大侍女过去看孙嬷嬷的尸身。整个卜梅园里大有风雨来之势。温绰玉睡得很沉,等钱石榴跑进来推了她许久才醒,急得钱石榴都要扎醒她了。“怎么了?”温绰玉捂住闷痛的头。钱石榴一气把事情说了:“你昨夜是去侍奉世子的,结果自己不声不响就回来了,孙嬷嬷好像被府中出现的刺客杀了,夫人要拿问你。”孙嬷嬷死了?她一下子清醒了。昨晚的事皮影戏似的全闪在脑子里,线头纠结成团,温绰玉不敢耽搁,赶紧下了床。她匆匆洗了把脸,才发现手上裂开的伤口又细心包扎过了,身上也干净得很,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一想到是谁给她换的,温绰玉就气得想跺脚。但此时已容不得她多想,边梳理着昨夜的事,边随钱石榴快步去了主屋。正堂里,梅夫人的大侍女也去看过孙嬷嬷的尸身回话。见温绰玉姗姗来迟,梅若春因孙嬷嬷的事而悲痛的心情化为怒火,直接掷下一个茶盏,碎在她的脚边。“你当这护国公府的规矩是摆设吗?没被看上也不知道回来回个话,往哪里钻去?”梅若春盛怒至此,温绰玉唯有跪下,只道:“夫人恕罪,是奴婢无用,未入世子的眼又兼被……萧姨娘羞辱,一时伤心才跑掉,未顾得上是否出来孙嬷嬷,请夫人恕罪。”言下之意,她只顾跑了,当时孙嬷嬷还在水榭里,她什么都不知道。“萧氏也在宴上?”梅若春没想到宴上还有山尽阁那个。“在……她朝奴婢掷了酒壶,让奴婢‘滚’。”还躺到男人怀里去了,温绰玉低头磨牙,真想把手上的纱布扯掉。这妾室竟如此张狂,梅若春问:“世子就一句话都没说?”“只让奴婢退下,奴婢就跑出去了,嬷嬷还在水榭里。”难道是萧氏下的毒手,她在杀鸡儆猴?梅若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阴沉,“我且问你,你几时离开的水榭,几时回出过来前想好的借口:“奴婢到水榭不过半刻就离开了,跑得匆忙,绊倒划破了手,抬头见离浣花斋不远,就去找女先生借了纱布伤药,被留了饭,四更才回的。”如此,孙嬷嬷的死还真不怪她。但一个奴婢在该给主子回话的时候自己跑了出去,梅若春有些不满她的任性。不愉的目光在温绰玉身上停了一会儿,暂且将她放在一边。梅若春又朝着后面进宴上大小姐喜欢吃一道酥,他才想问问嬷嬷知不知道怎么做,他学会了好哄大小姐回家,只是此事要对大小姐保密。”江采薇大小姐脾气,不肯随谢谦住在他赁的一进宅子里,谢谦更不愿领受护国公府送的宅子,两人因此事闹出些不快。是以江采薇多回自己护国公府的院子里住,国公夫人也纵着她,二人同房寥寥。江采薇骄傲得很,不愿被人笑话,连至今未和谢谦圆房的事都没有说。谢谦也是将人送回护国公府后,出去的路上见到孙嬷嬷,才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谢谦出身不高,又带着文人的清高风骨,如今却愿意为夫人洗手做羹汤,梅若春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夫君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事了。随即问道:“说话时你们都在吗?”“是,一直都在,嬷嬷说了一遍,怕姑爷记不住,还说改日给他写个菜谱,然后谢姑爷就离了府,回到院子时夫人已经睡下了,奴婢们以为嬷嬷进屋守夜去了,就各自回去了。”人竟是回卜梅园后没的,梅若春不由害怕起来。难道真是刺客?能随意进得卜梅园,那取她的性命不是一样简单?梅若春忽然想到是江希晏将孙嬷嬷的尸身安置在了耳房,却没有立即来找她。“去打听下,世子可在查这件事,有没有眉目?”若真是在她院子里出的事,那自己的安危自然比一个奴才的死更重要。梅若春终于聪明了一回,待人出去了,她又看向一旁低头跪着的温绰玉,孙嬷嬷不在了,她得一个人想该怎么处置这个丫头。“我问你,你可恨那萧氏?”这丫头怕是被萧氏厌恶上了,但世子的意思还不明朗。他昨夜或许只是碍于宠妾的意思才把人赶出了水榭,待会世子来,还是得问一下他的心思。若是还能转圜,这丫头也该和萧氏彻底对立起来,到时候争气些,两个人斗一斗,她也是乐见的。面对梅若春的问话,温绰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本分道:“奴婢不敢记恨。”“还真是个不成器的。”梅若春今日耐心耗尽了,正想让人拖出去照不守规矩打几个巴掌,之后再论,结果刚出去的大侍女又回来了。“夫人,世子今日一早就去了山尽阁,现在还派人来要她过去。”大侍女指着温绰玉。梅若春扶着侍女的手一下抓紧了,掐进了侍女的肉里,被掐疼的人不敢出一声。“什么意思,难道嬷嬷的死是因为萧氏?”“世子说确实系刺客所为,那刺客也跑到山尽阁杀人了,已经捉拿了。”就算两处都有刺客,世子也该到她这个正室的屋里探望,她还怀着孩子,世子去山尽阁算怎么回事?梅若春心里又酸又涩,问道:“那现在还要带走这个丫头,是什么意思?“听闻是萧姨娘要的人……”“什么?”梅若春声音都变了,这萧玉去欺人太甚了!温绰玉也弄不明白,心里塞满了疑问。萧兰烬把自己要过去?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想就近恶心她不成?吃完饭后齐宝静想留她在这边住下,温绰玉却知不妥。“我没办好差事,私自跑了出来,嬷嬷心里定是已经怪罪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差人来找,我还是回去吧。”温绰玉一时情绪上:“你不想做的事,尽可以不做,来找我。”能吗?温绰玉也在问自己。回去是一条悠长漆黑的路,她没有灯笼,独自在路上走着,不知卜梅园里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回首,是绛峰水榭那边。当时萧兰烬看着她走,没有追出来,是不想还是不能?是不是也觉得她形容可笑。今日是中秋,温绰玉本是想自戕了去陪萧兰烬的,没想到自作多情了。接下来的事会如何?去死,或者和原先的夫君共侍一人?都荒唐得很。落进网中,苏州回不去了,现在死个干净是最好的,可温绰玉偏偏不想为他去死了,他凭什么!已是深夜,卜梅园里却静悄悄的,守园门的丫鬟揉着惺忪的眼,见她回来了,有些惊讶。所有人好似都把温绰玉这一茬给忘了。梅夫人已经睡下,没有人让她去回话,温绰玉没想到回来面对的会是一片平静,孙嬷嬷也不见踪影。回到自己房中,她关上门躺回床上,打更声远远传来,已经是四更了。走失了半晚的魂魄悠悠归位,今夜的一切又在脑海中浮现。夫君萧兰烬,她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心心念念的依靠,这个人对温绰玉来说太过刻骨了。温绰玉曾无数次想过再见他是什么情景。她大概会扑到他怀里,哭着把这段时日吃的所有的苦,全都告诉他,再听他用好听的声音安慰她,责怪自己没有及时找到她;抑或是他一脸焦急,责怪她怎么不好好待在苏州,等他回去;甚至是萧兰烬在京城已经另娶了别人这种结果,温绰玉都忍着心痛想过。可从没有像今夜这样,见他比一个女人还柔弱地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那个真的是和她有过床笫之欢,比自己还沉湎在男女之爱里的夫君吗?到现在温绰玉都有点难以置信,难道高门真的肮脏至此,光怪陆离到将进来的人都变得不正常了。脑中猝不及防浮现彦容的名字。温绰玉仍记得知道彦容身份时的惊异,但从未细想过彦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被他推进破屋、靠近时,那股作呕的感觉仍旧清晰,让她刻意忘了生活里曾出现过这个人。可现在她的夫君做着和彦容一样的营生,温绰玉忽然就想起他来了。甚至从彦容的言行举止中,恶意地揣测着他是怎样被男人对待的。再应和到萧兰烬身上去,逼自己清醒。男人是怎么伺候男人的,也和他们当初洞房花烛一样吗?她第一次去山尽阁,在欲穷楼上听到声音不就是他和世子在一块儿吗?这么熟悉的声音,在萧姨娘和世子在一块的时候传出来,还能在做什么。温绰玉一边心痛一边逼自己认清楚,想仔细。狠狠伤心过这一次就好了,就当自己的夫君真的死了吧。现在这个人只不过是和彦容一样恶心的人。好像这样想着,她就没那么伤心了。可真能当他死了吗,以后在这府中就能不见到?不能再想了。温绰玉晃了晃头,觉得自己也有些不正常。她狠狠地捶了一拳被子,又似不解气,将受伤的那只手用力地捶在墙上,起意要把所有的怨气怒气全都发泄出来。“阿玉,别打了。”沉浸在发泄怒气里的人忽然被人抱住,嗅到了幽冷的兰花气息。不必回头,只一听声音,就知道抱住她的人究竟是谁。“你……”温绰玉不知道说什么,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恶心感从五脏六腑涌起。她咬牙切齿:“滚!你滚!”阿玉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听得萧兰烬更加难受。他一路甩了人寻来卜梅园,在黑暗中守了许久才等到她回来,担心了很久。本是想她睡着了再出现,可见温绰玉如此伤害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出现阻拦。将挣扎的人抱到正面,见到她恼恨的神色,萧兰烬也无法再冷静,“阿玉,听我说,不是你见到的那样……”可萧兰烬的出现像平静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让温绰玉整个人都炸开了,刚刚砸墙的手狠狠地打在他身上。“滚!”她把这个字狠狠还回去。“阿玉,求你别生气,我没有做那些事。”他脸上的脂粉未卸,与她额头相抵,流苏拂在她脸上。本是最熟悉的亲近,可冰冷的兰花香味更加侵袭过来,提醒着温绰玉他现在的模样。才穿着这一身斓裙倒在男人怀里,现在又来碰她!何其恶心!“别碰我!走开!”曾经她多想要这个拥抱,现在就有多恶心,可温绰玉推不开他的手臂,只能竭力背过身去。眼前是萧兰烬的手臂,她毫不犹豫,狠狠咬了下去。“阿玉,别生我气……”没有痛哼都没有,他还是只会这一句!咬不动人,他又不听自己的话把有拿开,都这样了还敢来抱她。然而温绰玉不想听到更恶心的事,好不容易下去的情绪,因为萧兰烬出现又冲了上来。冲得她脑子一阵阵地发黑。这段时日了。担心阿玉会出什么事,索性让她彻底睡了过去。在她翳风穴和风池穴之间轻点了一下,温绰玉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原本挣扎着的身子一软,安静地倒在了萧兰烬怀里。“先好好睡一觉,我们会好的,”萧兰烬收回了手,将温绰玉受伤的手小心握好放在心口,抱她在怀里,“阿玉,别怕了。”微凉的手指终于能触碰上日思夜想的脸,心中却难有欢喜。偏偏让她看到了最难堪的样子,阿玉被吓坏了吧,刚刚大概也觉得他恶心奇怪。在轻按了她的眼尾时,发觉眼睛比其他地方的烫些,这该哭了多久啊。她因为自己伤心得厉害。一想到这个,萧兰烬气力仿佛被抽空了,埋首在她颈间,控制着将人用力抱紧的欲望。_明狐追不到人,回了山尽阁,等了许久才见萧兰烬回来。他不知去哪了,手中握着宝剑,剑上的血腥味被夜风吹得似有若无,看起来是刚杀了人。“少阁主……”萧兰烬跟没看到他似的,转身折进了内室。将身上恶心的衣裙钗饰扯去,走下了山尽阁后面的寒池之中,磬声引起的痛意被压抑了许久,又汹涌起来。池中氤氲着雾气,将肌肤映做了玉啄一般的雪青色。萧兰烬待习惯了余痛,抬手将妆色洗净,池中映出一张干净无瑕的脸,褪去俗饰,墨发披散的模样,如同山中妖魅。不期然就看到手臂上的牙印,再次提醒了萧兰烬,他终于和阿玉相见了。过分冰冷的眉柔和下来,但紧接着又化作忧思,他犹豫了很久,到底是忍住了,没有把温绰玉带回来。山尽阁如今太过危险。阿玉出现在护国公府,虽不必再去找,但也绝不是好事。他们的关系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申不咎若是对阿玉出手,以自己如今的境况,只担忧护不住她。既要藏好阿玉,又要赶紧杀了申不咎……他要做的事很多,且一件都不能有疏漏。为了他不再有后顾之忧,阿玉必须离开这里。可看方才,她对自己误会狠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萧兰烬绝不能让误会和龃龉横亘在两人之间。再有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从进京寻他到流落进护国公府,阿玉到底吃了多少苦,若是他晚一些发现,她是不是就得……每思及此,怒火和忧心就要焚灭了他。池边的巨石应声被拍作了齑粉,萧兰烬眼神比寒池水更冷。阿玉的事,他必须从头到尾全弄清楚。—天还没亮,府中出了人命的事就被悄悄递到了的江希晏的耳朵里。江希晏见过尸身,忍不住升起怒意,衣摆一甩直接去了山尽阁,登上欲穷楼的步子都有几分匆忙。“是你杀了孙嬷嬷?”见到人,他开门见山,少了往日的春风和煦。萧兰烬根本没有想藏,江希晏见他杀过这么多人,对那刀口自是眼熟。这几乎明晃晃地说,人就是他萧兰烬杀的。萧兰烬一身雪色直襟长袍立在栏杆前,玉冠束起头发,身形颀长秀雅,不再是模糊了性别的模样。此时天方破晓,日光刺破云层,宛如道道金边嵌在天上,衬得独立的萧兰烬更似天人。他闻声回头望向来人,显然知道他会过来。“昨夜那样,她还不该死吗?”嗓音似一泓清冽山泉,话里无谓地谈及一条人命。早见惯了萧兰烬的狠辣,但那到底是府中主子亲近的家仆,杀人手法也可说是挑衅,江希晏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折扇,“你并未暴露身份,何必要杀了,那可不是随便一个打杀了好遮掩过去的下人。”此人杀性太重,且不看场合,果然似藏墨阁主所说,用完就该解决掉。萧兰烬当他说的是耳旁风,自顾自道:“说来,昨夜看见的可不止那老妇一个……”见他话中意味不明,江希晏皱紧眉头:“你连那个姑娘都不想放过?以你如今的身份,本就不会有人怀疑昨夜的举止,杀太多人,不怕引人怀疑吗?”“谁说要杀,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要留着她,慢慢。江希晏听在耳中,自然以为他是要慢慢折磨那姑娘的意思。他自不会可惜一个美人,但萧兰烬的肆无忌惮地让他收拾烂摊子,让人不耐。看了一句,就被毒蛇盯上了。不知道萧兰烬要怎么折磨她。见江希晏不说话,萧兰烬只当他对阿玉心有不轨,对他杀心更重。“你舍不得?”他小心掩藏杀意。浑然不知自己面对着多危险的一个问题,江希晏摇头:“你既然要人,我着人把她送到山尽阁就是。”想到那张芙蓉面,江希晏只道可惜,不过眼下申不咎已不在府中,他要自己控制着萧兰烬,还是安抚为上。萧兰烬却说不必,“找个清静的院子放着吧。”山尽阁还藏着看不见的耳目,对阿玉来说太过危险,他还需时日,一一剔干净。“她的奴契呢?”萧兰烬问。江希晏不在意道:“我会让人送过定,江希晏提到正事:“我会伺机请阳陵侯一道去京郊擎翠山围猎,届时你也同去吧。”日子定下来了,到时阳陵侯一死,萧兰烬也可趁弱杀掉,护国公府大计可成。萧兰烬依旧应了下来。但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江希晏和藏墨阁以他为纽达成的合作,算盘打错了地方。—第二日,梅若春如常起身。她本就怀有身孕,又因昨夜入宫参加中秋夜宴,回来时不免疲惫,早早等不住就歇下了。醒话,外头先有了动静。“不好了!夫人!孙嬷嬷出事了!”几声惊慌的声音引得梅若春皱眉,呵斥没规矩跑进道:“嬷嬷,死在了园外碧晖廊下的山坳里。”“胡说什么!嘶——”梅若春惊得站起,扯痛了头皮,梳头的侍女急忙跪下请罪。她顾不得怪罪,脸已失了血色:“究竟出了什么事?”孙嬷嬷是她从母家带来的,更是将她奶大的嬷嬷,在梅若春里分量很重,她不敢信孙嬷嬷真的没了。“奴婢也不知道,许是府中出了刺客,尸身已经抬出来了,怕冲撞了夫人,世子就安置在花园边的耳房里……”小丫鬟见到孙嬷嬷的尸体都吓坏了,被梅若春一声喝问,直接哭了出来。孙嬷嬷昨晚还好好的,带着温绰玉去进献给夫君,怎么就糟了刺客呢?“温绰玉在哪里,她也出事了吗?”“回夫人,她昨夜四更的时候自己回来了。”她怎么自己回来的,孙嬷嬷的事她究竟知不知道?梅若春面上阴云密布,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去当她叫过来!昨夜还有谁跟着过去吧,把人统统找过来见我。”又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只好打发亲近的大侍女过去看孙嬷嬷的尸身。整个卜梅园里大有风雨来之势。温绰玉睡得很沉,等钱石榴跑进来推了她许久才醒,急得钱石榴都要扎醒她了。“怎么了?”温绰玉捂住闷痛的头。钱石榴一气把事情说了:“你昨夜是去侍奉世子的,结果自己不声不响就回来了,孙嬷嬷好像被府中出现的刺客杀了,夫人要拿问你。”孙嬷嬷死了?她一下子清醒了。昨晚的事皮影戏似的全闪在脑子里,线头纠结成团,温绰玉不敢耽搁,赶紧下了床。她匆匆洗了把脸,才发现手上裂开的伤口又细心包扎过了,身上也干净得很,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一想到是谁给她换的,温绰玉就气得想跺脚。但此时已容不得她多想,边梳理着昨夜的事,边随钱石榴快步去了主屋。正堂里,梅夫人的大侍女也去看过孙嬷嬷的尸身回话。见温绰玉姗姗来迟,梅若春因孙嬷嬷的事而悲痛的心情化为怒火,直接掷下一个茶盏,碎在她的脚边。“你当这护国公府的规矩是摆设吗?没被看上也不知道回来回个话,往哪里钻去?”梅若春盛怒至此,温绰玉唯有跪下,只道:“夫人恕罪,是奴婢无用,未入世子的眼又兼被……萧姨娘羞辱,一时伤心才跑掉,未顾得上是否出来孙嬷嬷,请夫人恕罪。”言下之意,她只顾跑了,当时孙嬷嬷还在水榭里,她什么都不知道。“萧氏也在宴上?”梅若春没想到宴上还有山尽阁那个。“在……她朝奴婢掷了酒壶,让奴婢‘滚’。”还躺到男人怀里去了,温绰玉低头磨牙,真想把手上的纱布扯掉。这妾室竟如此张狂,梅若春问:“世子就一句话都没说?”“只让奴婢退下,奴婢就跑出去了,嬷嬷还在水榭里。”难道是萧氏下的毒手,她在杀鸡儆猴?梅若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阴沉,“我且问你,你几时离开的水榭,几时回出过来前想好的借口:“奴婢到水榭不过半刻就离开了,跑得匆忙,绊倒划破了手,抬头见离浣花斋不远,就去找女先生借了纱布伤药,被留了饭,四更才回的。”如此,孙嬷嬷的死还真不怪她。但一个奴婢在该给主子回话的时候自己跑了出去,梅若春有些不满她的任性。不愉的目光在温绰玉身上停了一会儿,暂且将她放在一边。梅若春又朝着后面进宴上大小姐喜欢吃一道酥,他才想问问嬷嬷知不知道怎么做,他学会了好哄大小姐回家,只是此事要对大小姐保密。”江采薇大小姐脾气,不肯随谢谦住在他赁的一进宅子里,谢谦更不愿领受护国公府送的宅子,两人因此事闹出些不快。是以江采薇多回自己护国公府的院子里住,国公夫人也纵着她,二人同房寥寥。江采薇骄傲得很,不愿被人笑话,连至今未和谢谦圆房的事都没有说。谢谦也是将人送回护国公府后,出去的路上见到孙嬷嬷,才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谢谦出身不高,又带着文人的清高风骨,如今却愿意为夫人洗手做羹汤,梅若春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夫君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事了。随即问道:“说话时你们都在吗?”“是,一直都在,嬷嬷说了一遍,怕姑爷记不住,还说改日给他写个菜谱,然后谢姑爷就离了府,回到院子时夫人已经睡下了,奴婢们以为嬷嬷进屋守夜去了,就各自回去了。”人竟是回卜梅园后没的,梅若春不由害怕起来。难道真是刺客?能随意进得卜梅园,那取她的性命不是一样简单?梅若春忽然想到是江希晏将孙嬷嬷的尸身安置在了耳房,却没有立即来找她。“去打听下,世子可在查这件事,有没有眉目?”若真是在她院子里出的事,那自己的安危自然比一个奴才的死更重要。梅若春终于聪明了一回,待人出去了,她又看向一旁低头跪着的温绰玉,孙嬷嬷不在了,她得一个人想该怎么处置这个丫头。“我问你,你可恨那萧氏?”这丫头怕是被萧氏厌恶上了,但世子的意思还不明朗。他昨夜或许只是碍于宠妾的意思才把人赶出了水榭,待会世子来,还是得问一下他的心思。若是还能转圜,这丫头也该和萧氏彻底对立起来,到时候争气些,两个人斗一斗,她也是乐见的。面对梅若春的问话,温绰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本分道:“奴婢不敢记恨。”“还真是个不成器的。”梅若春今日耐心耗尽了,正想让人拖出去照不守规矩打几个巴掌,之后再论,结果刚出去的大侍女又回来了。“夫人,世子今日一早就去了山尽阁,现在还派人来要她过去。”大侍女指着温绰玉。梅若春扶着侍女的手一下抓紧了,掐进了侍女的肉里,被掐疼的人不敢出一声。“什么意思,难道嬷嬷的死是因为萧氏?”“世子说确实系刺客所为,那刺客也跑到山尽阁杀人了,已经捉拿了。”就算两处都有刺客,世子也该到她这个正室的屋里探望,她还怀着孩子,世子去山尽阁算怎么回事?梅若春心里又酸又涩,问道:“那现在还要带走这个丫头,是什么意思?“听闻是萧姨娘要的人……”“什么?”梅若春声音都变了,这萧玉去欺人太甚了!温绰玉也弄不明白,心里塞满了疑问。萧兰烬把自己要过去?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想就近恶心她不成?不想错过《夫君另嫁》更新?安装新天禧小说网专用APP,作者更新立即推送!终生免费,永无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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