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完了（1/2）

您——这是完了——啊——</p>载阳知道自己这张嘴最讨人嫌,但是偏偏他爱说。</p>说完身子又往大梁上一窜，躲打。</p>李策抬起头，往那梁上小人身上盯了盯,目光可称不上友善，声音更是压得低又沉：“哦？本王怎么就完了？”</p>载阳跟了他多年的近卫,自然没有其他人那么容易害怕,闻言还得意地‘嘿’了一声。</p>有时候向旁人求证一些事情的时候，往往还不喜欢听真话，而是希望能得到一些令人舒心的宽慰。</p>但是,载阳不会拐弯抹角。</p>“就殿下刚刚那句话,不就是在说你以前看王妃哪哪都没意见，现在却因为一些事反而介意起来。”</p>他用腿抱着大梁,腾出两只手,竖起两根食指,比划起来,一副‘我经验足听我的’的语气道：“这男女之间,若一个人全然只知道付出，那是菩萨行为，若是有付出有索.取这是感情行为,所以要属下说,这就是殿下完了——的表现！”</p>李策用手挟住杯盏往上一掷,“聒噪。”</p>载阳看着突如其来的薄瓷裂纹酒盏,吓得眼睛都瞪圆了，险些没有从横梁摔下来。</p>他手忙脚乱捏住袭过来的酒盏，又东抱西勾一阵,好不容易牢牢抱紧横梁,载阳才抽空朝下喊了一句：“殿下！——这、这是谋.杀！”</p>可罗汉塌上哪里还见得那位矜贵的男人,连带晕厥的王妃都不见踪迹，徒留穿堂的风呼呼吹着载阳哇凉的心。</p>殿下是不是还没听完他千辛万苦、八百里奔急回来打算禀告的事情？</p>夜空上弥漫的硝烟散尽，皎洁的月辉又洒满庭院。</p>树杈交织、花叶摇摆的影子清晰倒映在地上，宛若一张黑白的地毯。</p>两道叠加的人影从上踏过。</p>李策常年习武，抱起余清窈这等身量的姑娘本不在话下，可是难办的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人犹如一滩水窝在他怀里，若他不抱紧一些，只怕这上上下下的颠簸就能把她摔下来。</p>只是抱紧一分，随后的问题接踵而来。</p>余清窈这件披风下穿的是极为单薄的寝衣，往常熄了灯，落了洒金帐，他也看不清，可现在明晃晃的月光照着，那浅藕色交领寝衣都能影影约约能透出她雪白的肤色。</p>难怪刚刚在前殿，她总是要去扯身上的披风，好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p>松一些抱不住余清窈，紧一些，她就往他的胸膛挤，压得他心跳都急促了不少。</p>这看着纤瘦单薄的身子实则浓纤合度，柔软地像是可以任人欺软压揉，这实在不是什么君子的想法，李策试图转移开过多停留在余清窈身上的注意力。</p>“呜。”余清窈又呜咽了一声，忽然就把头后仰了一下，从靠着他的肩头滑了下去，醒了过来。</p>刚刚李策并没有下重手，是以她没昏多久又醉醺醺醒来了。</p>一醒来就扭着身子，要下地去。</p>李策能抱住一个昏迷的人，但是抱不住一个挣扎的人，只能松了手，把余清窈放回了地</p>上。</p>

余清窈站在地上倒是不再乱动了，站在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p>

李策垂下视线，完全看不出此刻余清窈脑子里会在想着什么，就轻轻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p>

“我喝过殿下的酒了……”她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委屈，往下压的眼角显出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算、算不算了解了一些？”</p>

她还在纠结喝醉前的这个问题。</p>李策把她滑到脑后的兜帽又重新带了回去，看着她一张雪白的小脸都被宽大的兜帽罩住了，月光也照不到她的肌肤。</p>阴影里唯有双眸还亮晶晶的，像是一只躲在巢窝里的小兔子，歪着脑袋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充满探究与好奇。</p>而她的好奇在于他。</p>面对一个以自己能力看不透的人。</p>有些人会恐惧退缩，也有些人会好奇试探。</p>但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笨拙，竟只为了想多了解他，就把他的烈酒当白水一样硬灌了下去。</p>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余清窈在金陵城会过得艰难，她分明是你给一分好，她要掏出十分来还你的人。</p>像是一只撒把谷子就能抓到的笨麻雀。</p>他可以肆意地在旁人面前露出爪牙，威慑四方。</p>那是因为他已经不在意被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p>若说从前他雍容闲雅、温良恭俭，那是他以为只有自己这样，才能分得一些从没有拥有的眷顾，但十七岁时，他无意听到陈皇后和身边的人说他可怕。</p>可怕在于五六岁就知道伪装自己的本心，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表现，实在无法亲近。</p>所以他就知道，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p>此后，他就随性了许多。</p>究竟是表现出温柔随和或是冷漠疏离，全凭他的心意，不可捉摸。</p>让人由爱到怕。</p>可不管如何，世上总有一两个人，就像是暗淡星空里最亮眼的那颗星，是特别的。</p>她会让凶猛的兽也变得俯首帖耳。</p>李策拉住余清窈兜帽的两侧，不让吹过来的风能够趁虚而入，压下的眼睫下眸光柔柔，看着被他网住的笨麻雀，微微一笑，“算。”</p>余清窈闻言，像是得了莫大的嘉奖，立刻就翘起了唇角，眼睛弯弯，仰起小脸冲他笑得灿烂。</p>扑通扑通——</p>要怪就怪这过分静谧的深夜，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了，才会藏不住胸腔下心脏的跳动声。</p>载阳的那句话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影子在他脑海里回转。</p>他是不是真完了？</p>＊</p>翌日。</p>春莺婉转，天光破晓。</p>余清窈从梦里浑浑噩噩醒来，就听见有女子轻盈的脚步在床边轻移。</p>“知蓝？”她恍惚中还以为自己身在余府。</p>“呀，王妃你醒了？”</p>掀开帘子的人却是春桃，她的眼睛还浮肿着，像两个桃子一般，但神情却轻松了不少。</p>秦王</p>没有惩罚她，就意味着她已经逃过一劫。</p>

“你……怎么进来了？”余清窈有些微讶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春桃。</p>

春桃将洒金帐挂到竹节纹金帐钩上，声音还是她一惯的爽利：“是秦王殿下让奴婢进来伺候王妃。”</p>

“那不、不用，我自己……”余清窈撑肘想要起身，脑袋忽然从太阳穴处抽疼了一下，她皱着眉又倒了回去。</p>

春桃从几案上端起一只汝窑天青瓷碗，搅动瓷勺，走上前，嘴里叨叨着：“听福吉说殿下那酒叫燃雪，不曾饮过的人极难适应，您一口就饮了一盏，可不就直接醉倒了……”</p>“我醉倒了？”余清窈揉了揉太阳穴，又摸了一把后脖。</p>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p>“那是自然，昨夜都是秦王殿下抱着您回，殿下抱我回了清凉殿？”</p>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p>“那当然，王妃的脸怎么还这样红，莫非一夜过去酒还没散？”春桃把碗给余清窈一递，“喏，昨夜王妃说什么也不肯饮，这是秦王早晨重新让福吉准备的醒酒汤，刚送来，要趁热喝。”</p>余清窈有了前车之鉴，不敢突然起身，而是放缓了动作，慢慢坐起身，果然没有再突然头疼。</p>她接过碗，光闻着里头的橘香就觉得脑子舒服了不少。</p>在物资贫乏的遥城，余清窈也会熬制这橘皮醒酒汤给免不了应酬的明威将军。</p>因为比起葛根芩连汤轻易要动用到人参这等珍贵药品，此汤剂简单，也好入口，平日里还能当饮品用。</p>端着碗呼开浮在上面的热气，余清窈用余光瞄了瞄春桃，见她送完醒酒汤居然还留着没有走，不太确定地问：“是秦王殿下威胁了你吗？”</p>若是从前，余清窈定然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经过昨夜后，她觉得这个可能也许存在的……</p>春桃不由纳闷：“王妃何出此言？”</p>余清窈捧着碗，道：“我先前不让你进屋伺候，是因为你是老夫人的人，想来也并非自愿来这閬园，而是听了命令，所以我也不想迫使你非要来伺候我。”</p>她顿了一下，抬起鸦羽一样漆黑的眼，直直望来，“而且，我没有按着余伯父的要求而是另做选择，就不想再受人摆布，你可明白？”</p>春桃当然知道，余清窈说的是大实话。</p>只是她没有料到余清窈敢把话说的这样敞亮，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后还有没有余家为她撑腰。</p>不过也正是因为余清窈为人真诚并无城府，她才敢托付。</p>“王妃在西园时没有舍弃奴婢，舍身来救，奴婢虽然乖张孤僻，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恩图报最是简答的道理还是懂。”春桃站着不走，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反而昂起了头，坚定道：“更何况这是秦王的吩咐。”</p>余清窈被最后这句话堵了回去，只能由着她收走了自己手里的空碗。</p>所以……这还是给秦</p>王威胁了吧？</p>虽然春桃想要服侍她，可是余清窈也习惯自己穿衣，好说歹说把她劝了出去。</p>可她出去不久，又折返回来。</p>余清窈有些无奈道：“我当真可以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