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1/2）

祸国

栎国的国主只有一位皇后，两人十分恩爱，生有一子一女，长子为质，被送往敌国曜国已有数十年。

公主及笄之年，正好也是皇子及冠之岁。

可惜兄妹二人却不能一同来到巫山，受礼祈福。

孤单的公主被上千名士兵护送而来，巫族人热烈地迎接了她。

栎国国主对巫族有庇护之恩，巫族人理应对未来的国主示诚献忠。

然而年幼的公主还没有身为储君的端庄，她被宠惯坏了，不喜欢冗长的仪式，也不喜欢这些神叨叨的念词与舞蹈。

她也睡不惯树屋里的硬木床，寂静的夜晚让她更想念栎国王城里的奢华宫殿，想念父皇母后温柔的怀抱。

辗转难眠的公主偷偷溜出了树屋。

在巫族的领地里，没有人会专门守卫在公主的房门前，而随她而来的侍卫全都驻扎在半山腰上。

知道侍卫的所在，她便没有往山下跑，而是一路往上攀爬，这一刻她是自由的。

月亮洒下的银色光辉，宛若是仙女搭在臂间摇曳的披帛，似乎在给她指引方向，公主踩着月光，爬到了巫山顶，看见了巫族的圣树。

——还看见了一位仙人。

“从此，它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落仙松。”圣女悠悠道。

妹玖听见她的语气，似乎就要将故事戛然而止，她可太好奇了剩下的事，扒着圣女的腿，急不可耐的模样像是差些就能说人话了。

虽然她发出来的任何声音，都会变成狼的叫声，圣女听不见她的话。

“仙人？”小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到了山顶，正听见圣女最后的几句话。

“什么仙人，我怎么不知道。”

圣女轻摇了下头，无奈地瞅了他眼道：“长老讲课的时候，想必你又在打瞌睡吧？”

小筒嘿嘿干笑了两声，挠了下脑袋不好意思。

“长老一开口我就犯困，实在撑不住啊。”

听这姐弟两把话题越拉越远，妹玖心急地‘呜呜’叫了两声，摇动着短胖的狼尾巴，露出了一副期待的模样。

见识过鬼的存在，妹玖对於世上存有仙人一事就更加好奇了。

在人类浅薄的认知里，鬼象征着恶，仙人象征着善。

她当然会倾向於相信这个世界应当也有象征着善的存在。

“怎么了，你还想听仙人的故事？”圣女发现了小狼崽卖力地在扒拉她的腿，领会了她的心思。

小筒马上盘腿坐下，很好学地道：“我也想知道！这次我一定好好听！”

圣女只好继续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一切都只是传说啊，除了那位栎国公主，再没有人看见仙人的踪迹。”

妹玖恹恹地耷下了耳朵。

白真的声音传了出来：“他们巫族人自己就神神叨叨的，居然还会不相信仙人的存在？”

“是哦，那是有点奇怪。”妹玖便问：“王琰，你说呢？”

王琰很沈默，许久都没有回答，妹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圣女的身体里睡着了。

圣女伸手把小狼崽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顺了几下毛。

故事当然不会断在这里，圣女继续道：“那位公主从巫山回去后就召集了匠人，要为仙人塑神像。国主还命人搜罗了各种稀罕的玉石，匠人们打造出了一个八尺高的神像……听说看过的人都说那尊玉像是罕见的珍宝，雕得那是栩栩如生！样貌十分俊美，一眼看去就觉与凡人有异，所以很多人就相信公主在巫山顶真的看到了仙人，国主命人专门为仙人建了一间神殿，将他供奉了起来。”

“……只是仙人的眼睛一直没有按上，是公主不满意国主找来的黑色玉石，於是国主派出了使臣前往曜国。”

“曜国拥有许多矿山，每年产出的矿石就好比栎国种植的麦子一样多，当然不乏许多上等的玉石。曜国的国主接待了使臣，应许了栎国国主的请求，卖给了他许多上等的玉石，还派出了一队精兵帮他们护送这数百辆车返回栎国国都……”

“我知道！然后栎国就亡了，对不对！”小筒忽举手插话，就好像在证明自己很好学，长老讲述的知识，他还是有听进去一言半语。

“是的。”圣女再次轻轻一叹，声音渐低，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地怅然：“我们巫族便是如此失去了庇护，变成了浪涛之中一座孤岛。”

妹玖和白真都一楞，这个故事结束地如此突兀，以至於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了解中间发生了什么。

圣女已经打上了结束语：“这便是史记中的祸国公主。”

“其实即便没有这位公主，栎国也会走向灭亡，为何非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按在公主身上？”小筒提出疑问。

孩子越小，心思越淳朴，他尚未明白过来成人那些曲曲绕绕的心思。

“因为……”

圣女张开唇，刚吐出两字。

忽然从圣女身上传出了一道白光，眨眼间白光又扩大了数倍，直到包裹着小狼和不远处的小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