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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车出发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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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车出发了

从酒店的床上醒来就像从一叠人民币上起来,千红难为情地想自己怎么大白天的被打败在床上,睡来睡去不干点正经事情,拉开窗户,这座大城市的风光还没收入眼底,只顾着胡搞,要是胡搞在家里搞就可以了,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搞,段曼容真是的。

责怪归责怪,她下楼时酒店前台的女人告诉她可以领两份免费早饭,免费两个字让她心旷神怡,牛奶和三明治很洋气,千红端着饭回去时,段老板披散着长发拢着领口衣裳,夹着电话低头拧上扣子,手指在膝上轻轻一点一点,像在拨一只无形的算盘。

吃完饭她才问,你一直打电话给谁呀?公务这么繁忙,是什么事情呀?

段老板只是笑笑:“今天带你去我家看一眼。”

“看一眼?”

“严格意义上说,我不能算那家人,早就销了户。”段老板从被子里钻出来,捏去衣服上掉下的面包碎,掸去一身脏东西起来,洗漱声细碎,千红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慢慢做打算。

昨天从段老板口中问出,来城里有三天时间。回去再置办年货预备过年,千红还在想千里和父母的事,糟心事摆在身后积攒着,像堆了一盆积攒多时的衣服。

段老板的家乡比起平都市也并没有高级到哪里去,只是蓝眼睛外国人多了一些,千红攥着段老板的袖子,路过外国人时挺直脊梁好像在这一瞬间要为国争光。等人走了才扭过头悄悄说,外国人的鼻子真高,比电影里看着还高很多,这样他们亲嘴的时候就会碰到鼻梁,怪不得都要歪脑袋。

她胡诌起来一点也不害羞,所幸也知道自己说得难为情,压低了声音只分享给段老板听,段老板自己捏着公交线路图,笑得错过两次车,最终还是一路小跑赶上第三趟。报站的人口音浓重爱吞字儿,恨不能把一句话团成个球吐出去,千红只听得“……站丶……站到了啊!……站到了啊……下车!”

只能数着车停的次数到了目的地,下车,公交站牌铁锈得厉害,背靠工地,零零碎碎贴着肥皂gg和限量邮票招贴画。千红想,大城市也不全是玻璃修成的大商场,她迟疑了一下,紧紧攥着段老板的手,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

顺着这条路走过两片工地,段老板在十字路口站住了,好像是对自己说:“其实我不知道他们还住不住这里,你看这里都在拆迁。”

千红攥着她的手好像在安慰,四下打量,南边有一座灰黑色的水泥小楼还有半个,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钢筋扎出体外,像被撕开的人露出狰狞的血管,千红指指那里:“你看,那个拆了一半。”

段老板顺着那里看下去,露出一丝微笑:“哦,没拆完。我以前住在转过弯那里的旧单元楼。”

旧单元楼露出两层颜色,一层粉红色的漆剥落下是一层灰白的漆,再脱落就是坑洼不平的水泥,没有泥瓦匠抹平,这小楼顶天也就四层多高,丝瓜的枯藤爬上三楼,遮了一大半,门前扔满废弃建材,像个将死的枯朽老人即将坍倒在地。

千红看到的半截水泥楼上零星走着几个人,段老板擡眼望了望:“以前我妹妹把那里当根据地,不知道听谁宣传,想要干革命,找来红缨枪和主席像章挂在二楼正中间,在那之前好几年有些红小将在这里械斗,留下一些抢来的沙发,因为没人管,我妹妹当大王,说白了就是闹着玩,闹来闹去只是威风凛凛地打架。”

段老板说的事,千红不太明白,她也不认识段老板的妹妹,只知道那个女人应该叫段曼仪,很聪明,是天生就该当音乐家的材料,段老板的父母都宠爱她。

一群半大小子骑着自行车从她们身边飞驰而过,差点刮到千红。自行车横杠太高,小子们都是斜着插一条腿,身子歪在一侧把巨大的自行车骑得风火轮似的快,手指不停地拨着铃儿,因为技艺不娴熟,拐弯时一条腿擦在地上,脚底板和大路摩擦,点好几下才能重新蹬起。

她想起钱千里学骑自行车也是这副德性,臭屁得不得了,但又太聪明了很快就学会,千红说你载我去县城买个头花,钱千里说你太沉了我怕压坏我的车,回来时顶着她的鸡毛掸子送上两朵蝴蝶头花。

所以她带着这点儿慈爱目送那些小子们飞驰过去,完全不介意他们差点儿刮坏她的衣裳。

段老板正在迟疑着是否该踏入这扇门,沉默片刻还是觉得膈应,拽着千红走下台阶,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气若游丝:“等等我……”

他是那么瘦,两条腿套在臃肿的棉裤里也还是瘦得裤管兜风,脖子上的围巾快要被风吹跑,他艰难地抓着围巾让它不要被风刮走,两只手像鸟爪子一样细弱,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大得不同寻常,被风吹得眯起眼睛。

千红推测他在追那些骑车的小孩,段老板端详他,两人松开手,千红过去看小男孩扶着膝盖喘气,低声问他找谁。

小男孩很努力地撑起身子:“他们和我玩,我追上了,就教我骑车。”

果然是那帮小孩。但这时间过去,那些小孩估计都骑出几里地了。

千红说:“他们走远啦。”

小男孩转过头看看千红,不能相信这句话,低着头眨眨眼:“那我在这里等他们,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于是千红和他聊起天来,多半是长辈无聊的问话,她很少有机会摆摆长辈的谱,问问也都是些笨拙的庸俗的问题,你多大啦,你叫什么,你住哪里呀,你妈妈呢。

他像个大人一样,被甩开也不哭鼻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台阶上和千红并排,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叫韩亮亮,今年五岁了,我妈妈去买菜,我不想练琴所以跑出来玩。

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冰冰地炸响在耳边:“韩亮亮,谁让你出来玩?”

好像触电,韩亮亮起来,被点名道姓的三个字惊吓到了,低着头小跑到女人身后。

这女人好像脱胎于段老板的另一张脸,比段老板更冷冰冰的,提着布兜子,里面有两杆芹菜,叶子歪扭着往外撇,戴了一只金戒指,把小男孩往身后一撇,冲千红洒下冰碴子一样的目光,轻声责备:“不是说不许和陌生人说话么?”

韩亮亮不说话。千红不安地让路,女人踩着废弃建材好像坦克碾压过一堆废纸一样,踢了一脚钻入破败的小楼,千红以为这里没有人住,女人进去,被黑夜淹没,韩亮亮小小的背影被吞没了。

段老板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千红。”

她躲在告示板后面,探出头呼唤,千红回过神。

“那是你妹妹呀。她好凶。”

“亲生的。”段老板拿她自己开玩笑,随即不笑了,她妹妹生了小孩,瘦瘦的韩亮亮,她一句话都没搭上,只是目送两眼,擡头看,给千红指二楼的一扇窗,看过走过,也无意间打了招呼,背地里用目光送行,也算够了,谁也没给谁难堪,挺好的。

千红觉得韩亮亮太瘦太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的身影浮在心头,她总是记挂着。游玩一天回来,傍晚买了二斤毛线重操旧业给他织毛衣,段老板说你晚上不睡熬瞎了眼,千红说不要紧,反正明天要走了,总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仗着年轻真的连夜赶了出来,但没空想什么好的花样,小孩子花费不多,她打着哈欠洗脸时,段老板起床捏着毛衣看了几眼,叹息声清晰可闻。

“给孩子的,不是给你妹妹,我悄悄去。”千红说。

“你同情心泛滥成灾。”

“那又不是外人。”

“你送了也没用,人家当你是外人,也不认识你。带上我这层关系就更不愿意认识你了。”段老板给她递香皂,搓出泡沫刮在她手心,漫不经心,千红搓着黑眼圈,嗔她一眼:“难得来。她收不收是她的事,我送了是我的事,到老了回想起来,我们也尽了人事。”

村里这点尽本分尽人事的习俗在千红手里发挥到位,段老板不去,说看见段曼仪就触及伤心事,但千红不认识路,她怕走丢,牵着千红走到附近撒开。

段老板不知道自己不去,千红就莽撞如牛,等不到小孩,只听得杀鸡声从楼上飘下来不绝于耳,却等不到韩亮亮下来,她就冲上楼,敲开了段曼仪的门。

门口的布置像高翠萍,但因楼分外老旧,灯泡年久失修,黑漆漆一片又潮又阴,废品堆积散出一股难闻的异味,还有破旧的架子上扔着一堆四十多码的脏球鞋。

或许男主人在家?千红提着装毛衣的纸袋子很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敲开门,开门的是段曼仪,红线衫灰绒裤,红色棉拖鞋洗得发白,冷冷地瞥过来,千红仿佛被她扎了一刀。

“我们不信教。”段曼仪抢答,就要关门。

“不是!”

“哦,不买保险。”

“不是……”千红被她两次抢白搅乱节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开场,段曼仪让她回想起初见她姐也就是段老板时的张口结舌的场面,只能干巴巴地说点儿什么没用的话。

但她也有所成长,真给她编出了瞎话,低头说:“韩亮亮在不在?”

“干什么?”

“哦,我家……我弟弟不小心刮破韩亮亮的毛衣,我就自己织了一件赔他,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让孩子来试试?不合身我再改。”

如果是在村里,冷不丁碰见一个陌生人发出这番话,一定要先问是哪家小孩。但段曼仪显然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知道这些小孩的名字,嗯了一声:“不用了。”

“怪不好意思的,还是让孩子试试吧,我织了一晚上。”千红编瞎话时展示出黑眼圈,她生来就长了张老实人的面孔,再低声下气懦弱地讪笑两声,段曼仪看看她展示出的毛衣和黑眼圈诸多证据,终于放她进门。

“韩亮亮——出来一下。”

杀鸡声停止了,韩亮亮提着小提琴出来,怯怯地打量,看见千红,有些疑惑。

千红于是把刚刚那套说辞再说一遍,对韩亮亮展开毛衣,急切地期待他配合自己。

“有点大。”她撺掇小孩换上,小孩比她想得还瘦,肋骨一条条凸在肚皮上,鸟爪子一样的手指扯着毛衣试了试,露出害羞的表情。

段曼仪挑剔地看了两眼,递给千红一杯水。

她趁机打听。

段曼仪离婚搬回老房子住,父母前几年相继过世,剩下一个小孩,她最近正在打算去把小孩的名字改成段亮亮,彻底抹去男人的痕迹。

“唉亮亮还小,你要是有个亲戚朋友的能给照看亮亮,你也就不这么辛苦了。”千红一句话拐了九曲十八弯,格外斟酌,段曼仪觉得她是个老实软弱的女孩,并没有多提防,只是笑了笑,没有如她预期那样稍微提到几句段老板。

千红只好另想办法。过一会儿说起自己:“我弟弟每天上蹿下跳就要上房揭瓦,不省心!我就盼着有个姐姐就好了……”

段曼仪笑容失去了,往杯子里续了两股热水:“是啊。”

思绪沉沉,表情严峻,如同回忆起一件可耻的事。

千红心里沉沉坠着有些难受,想要起来告辞走人,最终还没挪开步子,不甘心,最终还是直接问了:“你有没有姐姐?”

“她死了。”段曼仪喝水,三指捏起杯子的姿势像段老板喝酒的姿势一样。

“真可惜。”千红几乎咬牙切齿,牙根发酸,她扶着沙发站起,段曼仪抿一口水:“你不是本地人吧?”

千红已经要走了,也说不上是口音还是乡下哪个漫不经心的习惯暴露身份。坦荡荡地嗯了一声出门,在门外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有人把她辛苦织出的毛衣扔出来,杀鸡声重新响起,韩亮亮或许扛着小提琴艰难地用还没琴弓粗的胳膊拖出不成调子的声音。

千红等了很久,回到段老板那里,她已融入麻将馆,连着给人点炮,输得受到热烈欢迎。

但最后就是不赢不输,她出来时已经打听出段曼仪近来的境况了,一进麻将馆,每个人的勾当一览无馀,千红打听到的离婚的事不过是九牛一毛。

段曼仪一个年轻有为的钢琴师最终栽在爱情的牛粪坑里,英年早孕,丈夫下海经商让新加坡老板骗走二百万还欠下赌债,于是离婚,段曼仪是个狠人,在短短的婚姻几年攒下一笔存款誓要把韩亮亮打造成新一代天才儿童音乐家,为了省钱回到眼看就要拆的老房子居住,但是韩亮亮天生有点什么病不能完成段曼仪的宏图大愿,邻居们只能一边听拆迁的轰鸣一边听韩亮亮杀鸡。

其实还有点儿东西段老板省下没对千红讲,她妹妹爱抢她的东西,她第一次风尘仆仆狼狈回家后发现韩姓男人和段曼仪相亲相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姓韩的男人是她大学同学,鼓励她创作写诗,给她高声朗诵十四行诗。

段曼仪爱抢她的,好像肯德基和麦当劳总得扎堆凑在一起开店,她预定的男人八字儿还没一撇,没几年就搞到自己手里。段曼容当时心气很高觉得妹妹太不厚道,但妹妹就爱抢她的男人这也没办法,垃圾都抢着要,这是秉性使然。

现在不说,怕千红吃点儿陈年老醋,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各自都是各自的生活,别说和姓韩的了,就是姐妹之间也泾渭分明几年不联系,说出来徒增烦恼。

她回来这里是第三次,第一次回来千辛万苦,第二次回来衆叛亲离,第三次回来就像观看个什么景点,担任导游给千红解说,四舍五入是带媳妇回老家的仪式,千红好这个。

听见段曼仪因为韩姓男子吃瘪,心里生出复仇的快意,但也没什么必要,她不是乡下人,不喜好把一对姐妹像两只鞋似的端起来对比,她和她妹妹没什么好比的,各是各的离经叛道。

她俩都生得比较早,还没赶上计划生育,兄弟姐妹牵扯不清,不像独生子女没什么忧虑。

千红抓着段老板的胳膊说走吧我们去别地儿看看,段老板用打麻将的手搓热千红的脸,把好手气传过去,千红在景区买水中了两个再来一瓶,乐得好像占了多大便宜。

八卦是非到段老板这里就戛然而止,她不好传闲话也不爱打听家常,除非有利可图攥在手里,否则什么消息到她这里都稳稳压在屁股底下没有下文。千红不一样,千红爱打听,对段曼仪的事情耿耿于怀,回去也不知道是和秀芬还是和老张打听,打听出韩亮亮的亲生父亲原来还算段老板初恋。

她就像听故事似的磕着瓜子儿从段老板嘴里打听初恋这件小事。

“算什么初恋,就是……有点儿那个意思。”段老板绕不开千红死缠烂打,模糊地回答了一下不能满足千红的心思。

“就像你跟褚石头那样。”段老板祭出大杀器堵住她的嘴,她想她和褚石头算什么初恋,顶多是差点结婚没啥感情基础,程白草还当宝贝似的宠着呢。

但死人在上,千红不敢多嘴多舌,这件事才算过去。

从县城出发时,千红两手空空连个围巾也没戴,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带特産,点心丝巾日用品,装了一个大行李箱。段老板不知道她买了点什么,低头一看发现她带回一叠冥币,封建迷信得可以。

“你大老远扛着五毛一叠的纸钱走了几百公里?”

“这个不一样,这个两块一叠。还有,这个,你看,美元!孙小婷还没见过美元呢我想给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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