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忆篇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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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钰又应一声,她瞧瞧天,暮色将倾,这一日又要过去了,“再两日,就该到了。”
说好的十日,很快就要到了。
东厢房的书桌摆了几张大红喜字,椅子上堆着喜庆的挂饰,谢钰一一拿起来看了又看,对几个不好看的字不甚满意,想着等柳萂回来,央求她亲自写一副字。
柳萂的字漂亮,谢钰最喜欢的就是柳萂画上的提诗。
手中的铁剪子有些凉,谢钰取来红纸,叠方,细致描着画好的线,小心翼翼剪出喜字,摊开对比着看看,将不满意的扔到一边。
柳椿趴在一边睡着了,嘴里含糊一声,“柳萂。”
谢钰擡头看看门外,院里的雪堆得见不到荒草了,长廊里许久没有出现过脚印子了,这院子好像一直这样荒芜。
兴许是在路上了,这几日没有再收到过柳萂的信。
今夜雪又下大了,同后院的鸭子毛一样,一簇簇的落,谢钰缩进了被窝里。被子上有柳萂身上的草药香味。谢钰闻得仔细,才发现这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同柳萂一样,身上沾满了药草味。
柳萂的味道都要散没了。
翌日,雪后天晴,严寒冬日褪去了一层薄冰。
“华州知府来信!”
谢钰一如既往地坐在院中望着游廊,只是这一天,等来了方秧急匆匆的步伐。
她看向方秧,方秧与她有些相熟了,她也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柳医师於华州殁了。”
殁了。
谢钰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笑,“何意?”
方秧眼神哀哀,“...节哀,华州来的信使说,柳医师前几日死於瘟疫,尸身已经被焚烧了。”
死於瘟疫,尸身被焚烧了。
“怎么可能,她是医师。”谢钰不信,依旧望着游廊的尽头,“她说明日就回来了。”
柳萂是医师,医术精湛,怎会死於瘟疫。
方秧不忍,仍说:“信使说,地动之后,疫病频发。柳医师与其他医者,日夜不眠研制药汤,如今疫病得以控制……只是,柳医师染上疫病,又劳形苦心……”
方秧轻声说:“尸身染上瘟疫,不能带回来的,是柳医师交代,将尸身烧了。”
“我知道了。”谢钰轻轻点头,平静地望着游廊,“我等她回来。”
雪色绵延在院中,上下都是白茫茫,雪后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无端地生出一股寒意来。
谢钰不知道坐了多久,月色上到夜空,柳椿喊饿的哭闹声响起,谢钰才回过神来。她给柳椿煮了面后,又坐回了原位。
残冬腊月,雪虐风饕。
扎在骨头里的寒意如同一根根冰锥,刺的谢钰全身骨头,一抽一抽地疼。
谢钰的双手双脚冻得麻木,一夜无眠,眼中生出一片猩红,有人似乎来过,但是她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身体逐渐回暖,心却一点点变凉。
又快天黑了。
谢钰缓慢眨着眼睛,看向游廊的视线已经涣散,周遭的事物好像出现了重影,像是有人影在晃动。
“回来了吗?”
谢钰欣喜地站起来,却因为腿脚麻木而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她伏在地上,指尖染上了雪水泥灰,却依旧仰着头向游廊看去。
“柳萂,你回来了。”
方秧惊呼一声,跑过去搀扶谢钰。
谢钰说,“我就知道,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自小就是。
你说要待我好,就没有一日凶过我。
你说要日日给我好吃的,便一日也没有落下。
这般好的品性,那一定是不会失诺的。
有人在她耳边说:“那里没有人,柳医师已经死了。”
谢钰恍然回神,视线重新聚焦,却依旧不明白方秧在说什么,推搡着把人赶出大门,方秧抵着门,“你清醒点,柳医师不回来了。”
谢钰从心口拿出柳萂送来的最后一封信,一个字一个字指着给方秧看,她声音发颤,依旧固执说:“她说十日之后会回来的,一定是我算错日子了……”
“柳萂。”
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声音。
谢钰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了柳椿,柳椿看着她,喊,“柳萂。”
地上的雪还剩下一层发硬的冰层,并不松软,谢钰颓然跌倒在地上,模糊的视线再也没有聚焦的点,她四处望着,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没有找到她的柳萂。
“柳萂。”
没有应答。
柳椿便不停地喊,“柳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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