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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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魏长稷自然不愿意她身边站着别人, 最终只得闷声默认——那个不足自己膝盖高,丑不拉几的葫芦状雪人是自己。
他一承认,温恋舒便开心了。
主动挽着他的手, 笑眼弯弯的进了屋。
今日过节,温恋舒体恤丫鬟们,没回来前就带话,晚上不用人伺候。
然丫鬟们也懂事。虽说得了假, 却没就此不管不顾,仍旧给屋里炭烧的暖暖的,蜡点的亮亮的。
就连暖壶,都各自兑着水, 用字条区分出哪壶洗脚哪壶洗脸。
冬日天寒, 尤其冷足。
夫妻两个泡了脚,方才躺下。
难得的魏长稷熄了灯,温恋舒钻到他这边。
手环着魏长稷腰身, 脑袋靠在他臂膀, 脚伸到魏长稷腿上的那刻,无意外感觉到他整个人紧绷了下。
她擡头看他。
昏暗红魏长稷抿了张嘴。
甚至温恋舒想啊!若是他再白些,或许自己就能看到, 此刻魏长稷的脸是红的。就因为他晒太黑, 遮住了情绪起伏时肌肤的变化,温恋舒才看不到他羞涩,也看不到他紧张。
唯有肌肉反应, 才能体会一二。
温恋舒趴起来,忍不住笑。
魏长稷似是恼羞成怒, 把她整个脑袋又按回去,“方才回来路上不是困了?躺着还不睡, 你又要招惹我做什么?”
温恋舒被他大掌按的不能动,老老实实靠在他胸前。
左耳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右耳则是他听似反问,实则错开她注意力的拙劣手段。
没揭穿他的想法,温恋舒依言答:“困过头了,也便不困了。”
魏长稷抿唇,“那你想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嘲笑他折磨他,纵使魏长稷定力再强,被这么撩拨下去,也会忍不住再破一次那十日之约。
温恋舒闲的无聊,指尖绕着他黑发。
同温恋舒一头光滑细腻不同,魏长稷人硬心冷,就连这头发丝都硬邦邦的,带着倔强。
“咱们来说说话吧!”
“……说什么?”魏长稷问。
温恋舒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就随便说说。”
魏长稷“嗯”了声,把温恋舒方才趴起来,弄乱的被子掖在她肩膀下,“那你说,我听着。”
其实他并非多话之人。
若温恋舒不理他,魏长稷还会绞尽脑汁想些话题。
但温恋舒理他的,魏长稷一贯就是她说什么,他就顺什么的。
这让温恋舒不由自主,想起前几日和沈风雪见面,她调侃说的一句话,“魏将军在外头横着走的脾气,军营里谁能不怕?我以为跟他这样的男人成了亲,纵使舒舒再骄傲也是被压制的那个。谁知……你二人之间,从头到尾的主导者,竟是你。”
男女身体的差异,决定了谁为劣势。
故此这世间但凡有些脾气的男人,都不会惧内,何况是魏长稷。
但跟温恋舒在一起,他处处落得下乘,且无惧被人知,只能证明魏长稷在意温恋舒,在意到不要名声。
想起这些,温恋舒笑了笑。
把魏长稷抱的更紧,在一年一末,又一年之处的交际,声音缓缓的道:“其实就是随便聊聊……魏家的事你不喜欢听,不如我再同你说说温家吧!”
头顶魏长稷道:“好。”
温恋舒就继续说:“上次去祭拜我父母,你也知道的嘛,他们去的早,我从小没有爹娘。”
魏长稷拧眉,不知她为何又提及。
因为见过那次温恋舒忧伤,魏长稷自觉以为这件事是温恋舒的心病,他不喜欢她哭,自然也就不想听她提。
“说这些做什么?”
“就是想说啊!”听出他有些抗拒,温恋舒耍赖的往他怀里蹭,佯装撒娇道:“这样的话又不能同叔父阿兄说,埋在心里怪难受的,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听我唠唠呗!”
魏长稷默了下,“我是怕你伤心。”
温恋舒焉能不知,“不会的……”她今日早有此想法,因此做好了准备,“而且有些事情,不能因为我们说了伤心,就让它永远在心里溃烂生根,那样越疼越深,只会无可救药。比起那样,我更愿意说出来,哪怕说出来……丢些人。”
何况为了父母流泪,温恋舒并不觉的丢人。
闻此,魏长稷不再说话。
只是低头看温恋舒一瞬,眸中一闪而过审视,在温恋舒看过来的那瞬,又恢覆了如常。
“你说吧!”他道。
温恋舒如愿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是人,总会期待自己的爹娘,我也不例外。”
“虽然叔父叔母待我很好……但每每看到他们可以肆无忌惮骂温明书,我也会羡慕。羡慕的多了,我也就生出埋怨。父亲因病去的没办法,我就怨母亲,为何明明已经生了我,就不能为了我,再撑一口气活着。”
“我会很乖,也会很听话,长大了孝顺保护她,像我父亲照顾她保护她一样。”
“可是——”
“母亲没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温恋舒苦笑一声,有些暗伤。
“不过随着年纪长大,看到了叔母去世后叔父的痛苦,以及黎伯母不在,黎伯父终身未娶,我忽然又理解了,觉的母亲就此去了,也挺好的。”
温恋舒吸了下鼻道:“毕竟孩子会长大,朋友也不能常在,失去了另一半,母亲大多时间都在思念丶孤单丶煎熬的内耗,那样的她,活着也是死了,何不如一开始就随父亲去了。”
魏长稷楞的一下,没能忍住。
擡起她的下巴,忽而问:“温恋舒,你今晚究竟为何说这些?”
温恋舒拨开他的手,把人楼主,此刻不见伤心和困倦,一脸格外的认真道:“魏长稷,死不是结束,更是解脱,不仅我母亲,你生母也一样。所以那些痛苦的,你要学着忘记。”
与其让柳思绵活着,承受着强迫的过去,幽禁的记忆。
带着对魏长稷的愧疚,以及对姐姐的无言以对,最重要的是,还有对魏国公的怨恨,那才是折磨。
若柳思绵如柳氏那样,是个坚强的,活着最好。
可从柳思绵后来神志不清的事情上,依稀可以看出——
虽为姐妹,但姐强妹软。
柳思绵太温善,反抗不了别人,就逼迫自己,所以才会自困自厌,以至成疯,死与她而言无疑是解脱。
温恋舒很认真的说,说完魏长稷却默了。
温恋舒擡头看他。
却见魏长稷一眼覆杂的盯着她,许久方道:“谁与你说,那是痛苦?”
温恋舒:“……”
温恋舒眨眨眼,“可母亲说你过的很苦,庄子上的十年,难道你不苦吗?”
这问题魏长稷没答,只捏着她的手指。
苦自然是苦的。
清醒的生母厌恶他,魔怔的生母又愿意抱他,奴仆没人把他当真正的少爷,偶尔还要承受魏之敬过来,那屋子里的嘶声裂肺。
他毕竟只是孩子,也会害怕。
每天活在恐惧里面,真恨不得所有人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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