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颗星 “我心疼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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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来,赵若华饱受病痛的折磨,但她已知无力可救,只吃药治疗,没有动手术。
不告诉沈轲,是不希望还有漫长人生路的他也跟着痛苦。
要不是她被好心路人送去医院,得到及时的抢救,他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沈轲从a市赶回s市,陪着她做治疗,劝她接受手术:“我攒了些钱,要是还不够,我再去借。”
赵若华不同意:“小轲,你不要拿你的后半生赌一个20%的可能。”
手术成功率20%,将来依然有几率覆发。
“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他双目通红,是因为情绪激动,也是因为连续几日陪床没睡过一个完整觉。
“你千万别觉得,我的不幸是你造成的,其实我一直很愧疚,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让你经历这些痛苦。”
她看着窗外,“我还记得,有一年我们搬到一间一楼的房子,很潮湿,阳光照不进来,外面的小孩子在玩闹,我问你为什么不去,你说,你要学习,考好大学,带我住宽敞丶亮堂,可以看江景的大房子。”
比起前段日子,她今天说得话多太多,他很怕这是回光返照。
她告诉他,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放着银行卡,密码是他生日,里面存了些钱,本来想留给他结婚用的。
又说,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见他过上幸福的日子。
遗言一样的交代,令沈轲心如刀绞。
“妈……”他将脸埋在她的手心里,“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对不起啊小轲,妈真的对不起你,但是我撑了这么多年,太累了。”
赵若华抚了下他的脑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带着妈对你的念想,好好生活。”
沈轲从跟着赵若华从家乡辗转来到s市,就再没有哭成这样过。
短短数日,她的手瘦成了皮包骨头,掌心尽是经年累月工作留下的糙茧,掌纹被他的泪水填满。
*
阮季星费了好一番功夫赶到s市。
她在住院楼前的花坛看见沈轲。
他一身黑,眼神空洞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而背后炽亮的白光在初冬的夜里,愈发多了几分萧索寒凉。
一黑,一白,像生与死的边界。
“沈轲!”她小跑到他面前,“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沈轲的眼睛缓缓聚焦,看清女孩的样貌。
他开口,嗓音嘶哑滞涩:“没感觉。”
阮季星用手捂着他的脸,他的手,但效果微乎其微。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阿姨的遗体呢?”
他机械地回答:“暂时放置在太平间,等家属联系了殡仪馆,再转运过去火化。”
阮季星心里很难受,她要是再崩溃,他又该怎么办?
两个人不能同时垮了。
“沈轲,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沈轲坐得太久,寒冷加上血液不流畅,半边身子都僵了,她拉他起身,他没站住,往前跪倒。
她下意识地去接他,奈何他太重,她力量太小,被他带得膝盖猛地磕在地面。
她本就怕痛,脸顿时扭曲了。
他双手撑地,咬着牙,慢慢地站起来,再伸手去扶她。
回到家里,沈轲让她脱裤子。
她知道他没别的心思,乖乖照做。
膝盖红了一片,还渗出了血丝,看着骇人。
他蹲在她面前给她上药。
这时她才看清,他的状态有多糟糕:眼底满是红血丝,黑眼圈浓重,下巴生了青茬,嘴唇发白起皮,脸瘦了一圈。
他的力气一下子没把握好,阮季星疼得“嘶”了声。
他立马道歉:“对不起,我轻点。”
“没事,你继续。”
上完药,沈轲给她拿洗漱用品。
她来得匆忙,只带了证件丶手机和几件换洗衣物,也是随手塞进包里的。
两人睡同一张床,但他背朝着她,没有晚安吻,也没有拥抱。
阮季星的头愈发地疼了,浑身发热,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
她听见他呼吸匀长,小心地下床,想去找药。
灯突然亮了。
“你还没睡啊?”
他“嗯”了声,问:“你去哪儿?”
她随口扯:“我上个厕所。”
沈轲注意到她脸红得异常,摸了下她的脸,也烫得惊人,随即果断给她套上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虽然理智上知道,如果她感染了,就不会安然出现在这儿,但还是怕。
阮季星拽住他,“不用了,我吃点感冒药就行。”
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细节,眉心蹙得更紧,“你来之前就发烧了?”
她只得承认。
沈轲翻遍家里的药,要么过期了,要么不对症。
他抓起钥匙,“星星,你在家等我会儿,我去外面药店买。”
慌乱丶焦虑的模样,都不像他了。
“沈轲,”她叫住他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你别这样。”
他的动作骤然停了,胸口微微起伏着。
失去母亲的痛苦,理应不该殃及到她,但他连她发烧了都迟迟没察觉。
是,她是得责怪他。
沈轲闭了下眼,袖下的手指几不可见地颤抖着,等待她的怨言,怒火,或是别的什么。
阮季星轻轻地抱住他,将脸贴上他的背,似叹息地说:“我心疼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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