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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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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簪子

京城内王公贵族的府邸,大多位于皇城四周,离皇城越远,意味着地位也就越低,而宁王府则位于京城最西端,附近只有山野树木,连京兆府尹府邸都比他离皇城根近,是全京城上层圈最次一等。`[-我?的,书?|城@/′ @免)?费a*阅?:°读#

不仅位置偏僻,连里面的装潢也是十分简陋。连日连夜的阴雨砸在枯木制成的房檐上,汇聚成柱的雨水落在青石板上滴答作响,惹人心烦。

不过自贺玄铭入住之后,宁王府便焕然一新,纵使还在周帝的丧期,但房檐、走廊、门柱上都张灯结彩,系着红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娘。

烟雨朦胧之间,久未有人造访的宁王府被人叩响了大门,来人动作麻利,直奔宁王府的厅堂。

不出片刻,厅堂内就传出一阵喧嚣,贺玄铭一掌拍桌上,惊得茶杯倾倒。

“你说什么!”

他脸色铁青,紧紧盯着来人。

杜衡岿然不动,冷眼望着贺玄铭,将刚刚说了一遍的话再原封不动又说了一遍:“陛下说了,让宁王即刻秘密离京,不得有误。”

“我不能走!”贺玄铭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定,眼里简直要喷火了,“他贺玄渊简直是欺人太甚,再过两日便是温怜过门的日子,我怎么可能现在就走!”

杜衡闻言,不屑地看他一眼,他竟还有脸提温怜!

过去这些年,贺玄渊过的那些日子不知比贺玄铭艰难多少倍,可贺玄渊从未想过利用温怜,甚至在许多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时候,还用尽心思拐弯抹角地保护她。

一个大男人居然欺骗、利用一个真心对他的人,杜衡最十分不齿贺玄铭的为人,他嘲讽道:“宁王殿下,您骗了温小姐整整五年,难道如今您还觉得温小姐愿意嫁给您吗?”

贺玄铭被他一顶,有些哑口无言,但却依旧不甘心道:“既是她不愿,那为何现在临近婚期,她却不直接取消,让你一个贺玄渊的御前侍卫了通知?”

杜衡瞥他一眼,幽幽道:“温小姐心慈,念着与宁王殿下的青梅竹马之谊,不愿公然拒婚打宁王殿下的脸,因此只想暗中取消了,还望宁王殿下不要辜负温小姐的一片良苦用心。”

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杜衡心里冷笑一声,继续添油加醋:“想必宁王殿下您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温小姐一直心系我们陛下,如果不是之前发生了那些糟心事情,何来这桩婚约?”

“如今事情已经结束,难不成宁王殿下还要抓着温小姐不放?咱们有句古话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倒也不是说宁王殿下是癞蛤蟆,而是温小姐她——”

“够了!”贺玄铭不堪忍耐,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若是不走呢?”

杜衡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他,提醒道:“还记得上次给宁王殿下看的秀帕吗?”

贺玄铭脸色一僵,虽然他早就知道贺玄渊会用这个提条件,却不想竟是让他离开温怜!

沉吟半晌,贺玄铭沉声:“贺玄渊为什么那么急让我现在就走?过两天不行吗?”

“不行。¢v!7`x`s-w′.+c,o?m/”,杜衡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拿出那块秀帕将它放在桌上,“宁王殿下,陛下说了,如果你想知道您母亲的消息,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接你去你想知道的地方。”

“您大概也十分了解我们陛下,他绝不会用这种事情来骗你,所以您大可放心。”

“该如何选择,我相信您心中有数,告辞。”

说完,他转身便走。

贺玄铭死死盯着桌案上的秀帕,听着杜衡离去的脚步声,突然出声:“等等!”

杜衡身体一顿,偏头看他,十分冷漠:“宁王殿下还有何事?”

贺玄铭顿了顿,眼里浮现一层纠结和痛苦,“麻烦代我给温怜说一声,是我对不住她,但……但我当时也是无可奈何,并不是有意骗她的。”

杜衡眼神一凛,心里冷笑。真是可笑至极!他是无可奈何,可贺玄渊那时的处境比他难了千倍万倍,又何止是“无可奈何”可以形容的?弱者,只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宁王殿下就不必担心温小姐了,我们陛下会将她照顾得很好,不用你操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轻描淡写的一声道歉,何其轻薄?自他提到了秀帕,贺玄铭便已经做出了选择,杜衡出了宁王府的大门,看着宁王府的牌匾心里嗤笑。

贺玄渊猜的没错,或许贺玄铭对温怜是有几分情谊,可这份情谊夹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每当他面临选择时,温怜总会是最先被他舍弃掉的。

厅堂内,看着杜衡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箫菱才默默上前,她拿起桌上的秀帕,看着贺玄铭阴沉的脸色,问:“这便是殿下之前说起与娘娘身世有关的手帕?”

贺玄铭浑身失力地跌落在凳子上,闭上眼睛烦躁地揉着隆起的眉头,厌烦道:“就是它。”

明明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可贺玄渊却觉得心里怅然若失。温怜的一颦一笑,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那夜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温怜,如今他要走了,却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往事的种种,像一根一根的丝线,无形中绊着他的脚步,将他与温怜拉开,让他无法再和温怜更近一步。

可笑,他前段时间还亲手布置了他们的婚房,四处搜集温怜喜欢的奇花异草,将它们种到本该属于他们的小院。甚至连常去落月宫打秋风的那只猫,他都想办法让人带出来了。

他知道温怜会生气,因此他做尽了一切去讨她开心。

他畅想过他们的未来,待他们诞下一个孩儿后,他便会带着温怜远走高飞,再也不理会这些红尘俗事。他想过有关他们的一切,可唯独没想到温怜竟不愿嫁给他,甚至都不愿再见他。

“殿下!”箫菱拿着秀帕,脸色震惊,“这朵花,确实是娘娘肩上的花朵。以前我服侍娘娘沐浴时曾亲眼见到过,当时记得娘娘说,这是她的母亲亲手给她刺上的。?+o0μ?&0?a小[¥说,?-网· )_?最???新·°章;3%节£÷o更@?|新·t$快/”

贺玄渊疲惫地睁开双眼,他早已确认这花和他母亲肩上的一模一样,贺玄渊这回走的这招,将他吃得死死的。

贺玄铭:“不错,是一样的,不过这秀帕是贺玄渊给我的。”

箫菱闻言,顿时满眼忧虑。以往周帝在时,他们勉强还能在宫中当个不受注意的边缘人,而现在贺玄渊继位,他明显比周帝要高上几个段位。

两人之间矛盾重重,贺玄渊怎能容下他们!这秀帕,怕不是个陷阱……

想及此,箫菱欲言又止:“老奴知道殿下想要查清楚娘娘的身世,可这么多年了咱们也没找到线索,而贺玄渊在外三年,他又如何找到这些?”

“他不喜殿下,这个帕子只怕是个幌子,若是……”

“箫姨不必再猜了。”话音未落,她便被贺玄铭打断,“贺玄渊虽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但行事一向磊落,虽然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必不会用这个来虚张声势。”

而后他自嘲一笑,“再说了,成王败寇,如今他已经是大周的皇帝,朝廷内外何人不服?他又何必针对我这个微不足道之人?”

“你去准备东西吧,我今晚就随贺玄渊的人一起走。”

萧菱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声道:“如此,能搞清楚殿下的母家也是好事。”

她看了看外面四处系着的红绸彩带,轻叹一声:“那我就让人把外面布置的东西全都收起来。”

“不必了。”贺玄铭幽幽看着走廊上被风吹得乱飞的红灯笼,声音嘶哑:“就这样吧,看着喜庆。”

萧菱:“……是。”

大婚前一夜,又是一个雨夜。

自上回温怜和贺玄渊两人不欢而散后,两人再未见过面,甚至连相互问候也没有。

芙蕖宫内,温怜仔细准备着出嫁要用的东西。周帝丧期,一切从简,便宜行事,因此除了贺玄渊前几日送来的一套凤冠霞帔,她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沅芷看着温怜的动作,脸上满是遗憾和愤懑,她还以为温怜已经是贺玄渊的人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要嫁给那个贺玄铭!

心里不满,连手上的动作都敷衍了。

忽地,手上一凉,一只通体莹白的玉簪不知何时藏在温怜的枕边,沅芷一愣,一计浮上心头。

“小姐,您看这个簪子需要带走吗?”

温怜闻声一看,脸色瞬间僵住了。

自那回她用簪子准备杀了温心绵之后,她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它,却不想竟还在她的身边。

肯定是贺玄渊趁她不注意放在她的床头的。

“不用了。”温怜摇摇头,“就放在原处吧。”

贺玄渊送的东西,她一个也不要。

沅芷有些丧气,她不知道为什么温怜忽然就不喜欢贺玄渊了,只一门心思地想嫁给贺玄铭那个傻子!

她拿着簪子走到温怜身边,有意无意道:“咱们走后,这屋子不知要被多少宫女光顾呢,这根簪子是陛下当年在漠北打仗时亲自从漠北淘的美玉制成,一看就是无价之宝。那些个宫女,小姐您不知道,有时候手脚可不干净。”

“咱们要是留在这里,大抵就落到了她们的手里了。”

温怜一愣,“当真如此?”

沅芷点点头肯定道:“那是自然。”

温怜默然地接过她手上的玉簪,自贺玄渊出征漠北以来,都是这只簪子伴着她。就是这只簪子让她相信,或许贺玄渊也喜欢着她。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他不爱她,而她……也不能爱他。

她本想将这只簪子留给贺玄渊,表示两人两不相欠,可若是按照沅芷所说,簪子被人带走了,那贺玄渊会不会依旧认为她对他旧情难忘?

温怜捏紧簪子,沉吟半晌后才道:“你去请陛下来一趟。”

沅芷以为温怜回心转意,立刻眉飞色舞道:“好!”

寻常就算是宫妃派人去找皇帝,大多数时候都是请不到人的,但是温怜不一样……沅芷清楚,只要温怜想要见贺玄渊,他已经会来。

雨夜霖霖,她慌忙中撑开伞,一个猛子扎进黑暗里。

与此同时,承明殿内。

杜衡愁着脸为贺玄渊换上一壶新的浓茶,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壶了,也不知道贺玄渊又要熬多久。

看着他将苦涩的浓茶一饮而尽,杜衡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会触霉头,但他依旧上前劝道:“陛下,您都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过觉了,今晚就先歇歇吧。”

贺玄渊头也不擡,恍若未闻。

杜衡:“……”

有时候,杜衡发现温怜和贺玄渊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就比如每当听到不想听的事情就捂耳朵的这个小动作,就十分相似。

他心里叹了叹,决定换个方式。

“我刚刚远远地瞧了瞧西苑的方向,发现芙蕖宫还没有熄灯呢,也不知道这么晚还在忙些什么。”

果然,贺玄渊动作一顿,眉头轻皱:“今天什么日子了?”

他这些时日整日处理奏折公文,白天黑夜日夜颠倒,完全没了时间的概念。

杜衡转转眼睛,“十五,我刚还想看看满月,才想起今夜又在下雨。”

“十五……”贺玄渊放下手中的奏折,眼睛眯了起来,而后脸色大变。

杜衡看他脸色不对,赶紧问:“十五怎么了?”

贺玄渊冷笑一声,“明日就是她大婚的日子了,你说她这么晚还不睡在干什么!她就那么想嫁给贺玄铭不成!”

说到最后,贺玄渊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杜衡脸色一僵,自知闯了大祸,赶紧低下头不说话。

不过,贺玄铭早已离京,现在说不定还在那个深山老林里躲雨呢,他又如何才能明日与温怜成婚?

这个问题,即使贺玄渊不说,杜衡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虽然……他并不怎么认同。

“那套凤冠霞帔给她了吗?”贺玄渊走到阶前,向西望着芙蕖宫的方向。烟雨朦胧,夜色四起,他却依旧能看得到芙蕖宫飘出来的淡淡烛光。

杜衡:“已经给了,听温小姐的丫鬟沅芷说,温小姐好像对那套衣服很满意,准备明天就穿那套。”

半晌之后,贺玄渊才幽幽收回眼神,沉声道:“好,明日下午晚上我没空,有人找的话,你就把人拦着。”

这话说得太过明显,杜衡心头一梗,呆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点头,“好。”

“可……”杜衡看着依旧淅淅沥沥的大雨,有些发愁:“若明日还是下雨该怎么办呢?那典礼仪式那些的可如何是好?”

贺玄渊:“温怜之前对婚礼有什么要求?”

杜衡:“之前温小姐想一切从简,不要嘉宾也不要典礼,只是简单地拜一拜,后来礼部尚书不同意才作罢。”

贺玄渊:“既是如此,那便依旧按照她的想法来。她想干什么,一切随她就行。”

杜衡:“……”

他的眼神,迟疑中带着露骨,怯意中带着好奇,让贺玄渊十分不快,他冷冷不耐地瞥他一眼:“干什么?”

杜衡吓得浑身一缩,终是没敢将心里的话问出来,只是小声说:“殿下前短时间余毒已经压制住了,可这几日怎么又复发了?”

不仅如此,还越发严重,每每入睡不到半个时辰便会从梦魇中惊醒。若不是贺玄渊上了三年战场,经历了漠北风雪的淬炼,寻常人早就倒下了。

贺玄渊顿了顿,“这余毒本就残毒,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你不必担忧。”

“对了,之前让你把宁王府的小厮丫鬟全都换一遍,都做了吧?”

杜衡对贺玄渊的了解,已经渗到了骨子里,一看就知道他是特意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但是,既然贺玄渊并不想多说,那他也不便多问,只好道:

“已经全换了,都是宫里面信得过的太监宫女,包括一直待在贺玄铭身边的那个老宫女,她其实在宫里一直有个相好的太监,为了不让她起疑,我便放那个太监出宫了,让他带着她离开了京城。”

贺玄渊点点头,“好,那明天我不在,一切就交给你了。”

杜衡心里一重,沉声道:“是!”

忽地,雨里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小太监,灯笼被夜雨淋湿透了,散着微弱的光。

“陛下,芙蕖宫的宫女来了,她说温小姐请陛下过去。”

贺玄渊心里忽地像是被羽毛拂过,又痛又痒,他不由自主地迈出一步,而后忽地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即使已经听得再清楚不过,但他还是不禁再问了一遍。

小太监以为下雨声盖住了自己的声音,由是声音更大了些:“温小姐请殿下过去一趟!”

短短十个字,每一个字都像软箭一样射到了他的心里。原本昏沉发胀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明。

“带路!”贺玄渊眼睛像点漆了一般,在黑暗中隐隐发亮,或许是欣喜至极,他一时忘了满天的瓢泼大雨。

“陛下!小心身子。”小太监见贺玄渊比他走得还靠前,赶紧一手撑伞一手提灯地追了上去。

阶前,杜衡看着雨幕中贺玄渊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

真是,造化弄人呐。

为什么本是相爱的人,却爱得如此艰难?

忽然发现,男主也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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