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边缘（2/2）

这对父母有时对她好，有时又让她感觉到了窒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爱不爱她，她觉得她的疯病可能就是被这种感觉折磨的，他们的爱就像一个破了洞的雨伞，完全扔掉会淋湿，留着又挡不住多少雨。

电话挂断，安云闲脑袋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外面的亮光太刺眼了，眼睛有些睁不开。

江听眠挨安云闲近，车厢特别安静，电话声音又不是特别小，所以两人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江听眠默默把手放在安云闲手背上，无声的安慰她。

安云闲闭着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她说“江听眠，我不难过。”

江听眠“嗯。”

她停顿了几秒，继续说“江听眠，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江听眠看见她闭着的眼皮下渗出一点水光，那水光不多，只有一点点，但江听眠看的清楚。他握紧安云闲的手，说“还有很多人爱你。”

安云闲睁开了眼睛，眼里有水汽，却没有泪水落下来，她问江听眠“你是排名第一吗？”

江听眠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争第一挺在行。”

安云闲笑了，她又靠回去闭上眼睛，说“到了叫我。”

“嗯。”

安云闲的脸侧向窗外，窗外皆是风景，那滴泪还是落了下来，在窗外的阳光下折射出斑斓。

有的时候，你越不希望到达某个地方，你到达的就越快，老天爷一身反骨，偏生和你对着干。

在安云闲万般不情愿中，还是到姜雅家了。她站在门口，思考着面对姜雅时该以什么样的脸色和语气。

安云闲推门，门居然锁着，代表房间里面没人在。她莫名其妙松了口气，然后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客厅桌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她放下行李箱去姜雅房间寻找，在姜雅习惯放东西的床头柜旁边的箱子里找到了想看见的东西。

是医院的就诊单和b超图。

那上面白纸黑字写了事实，姜雅说的没错，她确实怀孕了。

安云闲把单子原地放回，回了自己住的房间，行李箱的东西她没有动，依旧放在行李箱里，像是才打算要出门远行。

没过多久，玄关那里传来动静，应该是姜雅回来了，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想必是买了菜。

姜雅放下东西，走进安云闲房间，安云闲果然在，母女俩对视，气氛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微妙。没有剑拔弩张，没有难过爆发，也没有山雨欲来的压迫，有的只是万般事过后的平静安宁。

姜雅说“回来了？那我去做饭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安云闲说“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不要萝卜韭菜的，要白菜猪肉的。”

姜雅说“饺子啊，现在做有点晚了吧，等做好饭点早过了。”

安云闲说“过了就过了，我现在只想吃这个。”

姜雅安静了一会儿，说“行，我现在去做。”

安博恩记得，高中有一次回到家里，家里气氛很不对劲，竟然意外的没有争吵，没有打架，没有空空如也，而是突如其来的有了家的感觉。安泽鸿在厨房炒菜，姜雅在客厅包饺子，安云闲和安博恩看见那饺子馅是白菜猪肉的，两人都很平静，甚至脸上带着笑意，安博恩愣在门口，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转头看自己妹妹，却不知为何有种平静。

他们一家人难得和睦的坐在一桌吃饭，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只以为是暴雨过后的安宁。

安博恩怀着开心又忐忑的心情，吃完饭没休息多久就又去上学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安泽鸿和姜雅居然还在，他们依旧一起吃过晚饭，像平常人家那样。

第二天安云闲上课的时候，被第一次来她学校的安泽鸿带去法庭，要她亲口说到底要跟谁。

安云闲虽然什么都明白，却还在回味昨天，她看着坐在高位的人，说“我……我不知道，我……”

安云闲低下头，转身要走“对不起，我想出去……”

没有人拦着她，她出来右拐，离开了这里，里面的结果她什么都不知道。

安博恩跟着她出来，他也没有去管最后的结果，反正最后不是把他和妹妹分开就好。

安博恩把安云闲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头发，说“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辈子，你永远可以依靠我。”

安云闲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安博恩的衣摆，眼泪沾湿了他的肩膀。

安云闲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出去陪姜雅包饺子了，两个人一个擀皮儿，一个包，很快就弄好了。饺子被端上桌，安云闲把饺子放在醋和辣汁里淹了遍，才一口咬下去，白嫩的饺子皮被咬破，流出了淡黄色的油汁，和醋混合在了一起。

安云闲说“嗯，好吃。”

姜雅闻言给她夹了几个进碗里，说“那就多吃点，你这饭量比猫还小，怪不得瘦。”

母女俩默契的没有提别的东西，当下只在乎对方。

大学放假比高中早，安博恩在学校留了一段时间才回来，他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姜雅怀孕了，他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比安云闲还淡定，像是早有预料。其实比起自己，他更在乎安云闲这个妹妹的感受。

他带了一堆零食给安云闲，安云闲知道安博恩本身是一个出门不喜欢带一堆累赘的人。

他还给怜怜买了猫粮和猫爬架，怜怜看到全新的猫爬架就一出溜爬上去了，站在上面用大眼睛望东望西，比主人可爱。

安云闲看着怜怜肥胖的身躯一扭一扭走进垃圾桶旁边，然后小短腿一蹦，蹦进了黑色的垃圾桶袋里“消失不见”，要不是它一扭头露出金棕色的眼睛，压根看不出来垃圾桶里有只猫。

安云闲叹了口气，走近垃圾桶把脏兮兮的猫拎出来，扔给安博恩，说“洗干净。”

安博恩领命去洗猫，看了一眼衣服上的猫爪印，也不戴围裙了，首接这样洗得了。

安博恩大手把怜怜放进温热的水中，怜怜有点怕水，安博恩就一手安抚它一手给它搓洗。

安云闲靠在洗漱间门框上看他，安博恩背对着她，看不见脸。

安云闲说“如果没有那件事，你看起来真是一个好哥哥。”

安博恩的手一顿，沉默在洗漱间蔓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天晚上的事是真的，可他对安云闲的好也是真心的。

安博恩道“对不起。”

安云闲说“你的一句对不起，能改变什么？”

……

安云闲转身要走，最后侧头对安博恩说“我谈男朋友了，就是上次婚礼上来接我那个，叫江听眠，他对我很好。”

安博恩过了很久才再次动作，怜怜不老实的想跳出来，安博恩一把捞住把它重新放进水里，才发觉水己经冷了。

安博恩添了热水，修长的手指在怜怜乌黑的毛发间滑动，洗干净后把它抱进怀里擦拭，看着那金棕色的眼睛有点出神。

这些年来，噩梦无数，眼泪无数，说不清到底后不后悔，无数次扪心自问，都发觉那晚是发自真心的，自己犯了禁忌也是真的。

如果……如果我们不是亲人，如果我们不曾相依为命，那我可不可以……

光明正大的爱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