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覆水难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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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药味与泥土湿冷的腥气,如同无形的裹尸布,死死缠绕着书峰乡的夜。\三?八?墈¢书*蛧′ ′追¨罪?鑫~璋·截¢
暴雨过后的山林,每一片叶子都在往下淌水,像这片土地流不尽的血与泪。
碧痕染坊那几口巨大的染缸,沉寂在无光无影的黑暗里,缸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新坟渗出的冰冷汗珠。
黄碧红曾在这里燃尽最后一点生命,如今,这口缸便是她沉默的墓碑,无声地压在每个活着的人心头。
秦黛声蜷缩在土坯房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桌前,桌上油灯昏黄的光晕仅仅照亮她面前的一小片桌角。
她的脸色是一种消耗殆尽的灰白,嘴唇因用力抿紧而毫无血色。
几页写满潜草公式的草稿纸摊开在灯下,墨迹被汗水洇湿,晕染开一片片绝望的痕迹。而最刺目的,是那张摊在纸张中央、被靛蓝完全吞噬的暗红皮质残片——它坚硬、冰冷,边缘参差不齐,如同从历史深处剜出的一块腐肉。
指尖颤抖着拂过残片粗糙的表面。
那上面的古篆字迹早已被靛蓝染得难以辨认,只在某些细微的纹理转折处,极其勉强地显露出几个破碎的笔画。
“……制衡……鸩毒……以毒…攻毒…”。先祖秦念娇跨越百年的警告,此刻化为冰冷的钢针,一下下扎进她的心脏深处。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
为什么?
喉咙里滚过无声的嘶鸣。她只是想守住这份汴梁秦氏血脉里的技艺,用青黛的药性去愈合世间的伤痛。
可命运回报她的,却是靛蓝里渗出的漆黑毒素,贪婪的獠牙,以及这接连两条鲜活生命即将消逝的巨大空洞。
“秦老师……”林微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什么。她将一杯刚冲好的红糖姜茶小心翼翼放在秦黛声僵硬的左手边。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林微红肿的眼睛,她显然刚哭过一场,声音带着竭力压抑的哽咽。“喝点吧,暖一暖……已经凉了又热好几回了。”
秦黛声的目光没有离开那片暗红的皮子,只是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黄大山……那边有消息吗?”
林微身体轻轻一颤,垂下了头,双手神经质地绞着衣角。“县医院的主任……下午又来过电话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把话说完,
“毒素……非常罕见,成分复杂,排除了已知的所有生物毒素模型。现有的抗蛇毒血清……像泥牛入海,完全没有反应。大山哥他……持续高热不退,血压很不稳,已经昏迷很久了……院方……下了病危通知书。”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几缕烟雾,却带着把人冻僵的重量。
随时会死。
秦黛声猛地闭上眼睛,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再次轰然涌上,瞬间淹没了她。
她死死攥住那枚暗红的皮质残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边无际的寒意和坚硬皮革硌在骨头上的钝感。
冰冷的绝望中,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地呐喊:不能就这样!黄碧红用命换来的警示,黄大山在剧痛中煎熬……她必须做点什么!
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猝然炸响。
秦黛声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猛地抬头。林微慌忙将桌上的手机递给她。
屏幕幽幽的光映亮秦黛声毫无血色的脸,上面显示着一个无法辨识归属地的加密号码。
一股冰冷的、毒蛇般的不祥预感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喂。”她接通,声音沉得像结了冰。
“秦黛声博士,夜安。”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毫无温度的冰冷质感,如同某种昂贵合金在相互摩擦,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刺向她的神经末梢。
正是维兰德生物制药的总裁,布兰德。那语调里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嘲讽。“希望没有打扰你重要的……研究时间。
不知你是否有空,查看一下我早些时候发送到您邮箱的小小礼物?”
秦黛声的心猛地往下沉坠。
她迅速点开电子邮箱,一封来自布兰德的未读邮件正静静躺在收件匣顶端。
主题只有一个冰冷的英文单词:cooperation。
邮件内容简洁得令人心寒。
一张照片,一个二维码。
照片是高精度显微镜头下呈现的场景:
维兰德实验室耀眼的无菌操作台,复杂精密的培养箱闪烁着幽蓝的提示光,一排排透明无菌培养皿整齐排列,里面盛满粘稠的培养基,而培养基上——正蓬勃生长着无数熟悉又陌生的、呈现出完美靛蓝色泽的菌落!
它们正是秦黛声耗尽心血改良后的青黛菌株!那个二维码,像一个通往地狱的门把手,无声地指向着所谓“青黛秘方”的入口。
“布兰德,”秦黛声的声音冻结到了绝对零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冰渣,“你想怎么样?”
“我亲爱的博士,我的意图一直非常清晰透明。”
布兰德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甚至有一丝施舍般的愉悦,
“一份技术授权协议。签下它,将你所有关于青黛菌株改良、稳定、培养以及——当然,包括其药用成分提取和应用的‘小小成果’,全部、永久、不可撤销地转让给维兰德生物制药。作为交换,”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享受猎物最后的挣扎,
“维兰德将立刻提供针对黄大山先生体内未知毒素的特效解毒血清,挽救他年轻但很不幸的生命。同时,我们可以郑重承诺,以‘秦黛声’博士的名义,在书峰乡原址,投资建设一座规模更大、技术更先进的现代化青黛印染基地,让这份古老的技艺……真正‘发扬光大’。”
“发扬光大?”秦黛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充满了刻骨的讽刺,
“用无菌培养皿里的赝品和资本的绞索?让这里变成你们的免税原料种植园,然后再加价十倍百倍卖回给那些需要它救命的人?布兰德先生,你不如直接说,你想把它变成你们圈钱的工具!”
“秦博士,请注意你的措辞。”布兰德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商业事实,“我们只是让珍贵的生物资源和人类智慧结晶,流向它们能发挥最大价值的渠道。·s·a_n,y?e?w~u/.+n¨e~t′效率与价值最大化,这是普世的商业法则。而且……”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坦白说,秦博士,你已别无选择。黄大山的时间不多了,而你们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在资本秩序面前,脆弱得像一块饼干。”
“别无选择?”秦黛声猛地站起,昏黄的灯光在她身后投下剧烈摇晃、宛若困兽的巨大阴影。手死死攥着电话,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布兰德!你太看得起自己,也太小看汴梁秦氏三百年的骨头了!我告诉你,就算黄大山扛不住走了,就算这碧痕染坊被你们碾成齑粉,就算这份传承在我手上彻底断绝!我秦黛声,也绝不会向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强盗低一下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布兰德的声音再次传来,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玩味:
“真是……令人遗憾的固执。不过,作为一位绅士,我觉得有必要向你通报一个最新进展。就在我们通话之前大约一小时,维兰德生物制药的全球法务团队,已经向国际专利局(wipo)提交了关于‘改良青黛菌株及其药用价值开发’的全套专利申请文件,覆盖了包括菌种特性、培养工艺、关键活性成分提取路径以及所有已验证的适应症方向。当然,是基于我们……‘独立研发’的成果。相信很快,您或者您所在的那个小村子,就会收到来自日内瓦的正式通知了。从法律意义上讲,你们的‘成果’,包括你们脚下这片土地里长出来的任何相关的东西,从提交那一刻起,已经,并将永远,属于维兰德。”
轰隆!
秦黛声感觉脚下的泥地瞬间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冰冷的深渊之风倒卷而上,几乎将她肺里最后一点空气都抽干。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攥得她眼前发黑。
布兰德没有撒谎。维兰德这种跨国巨鳄,拥有顶级的研发(抄袭)团队、最强大的专利律师团和无数的游说力量。
在国际专利的战场,书峰乡这点微末力量,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一旦维兰德的专利申请被受理、公示、甚至仅仅是进入实质审查阶段,布兰德就有无数的法律手段和商业手段,将她、将书峰乡彻底封杀和碾碎!
青黛的一切,她和祖辈的心血,都将彻底易主,成为维兰德庞大商业帝国上又一颗冰冷的钻石。她和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成为侵权的“小偷”。
“卑鄙!无耻!强盗!”她对着话筒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谢谢你的赞美,秦博士。”
布兰德的回应平静得令人发指,
“那么,最后一次机会。签下协议,或者,眼睁睁看着你守护的一切,化为乌有尘埃。选择权在你手上。当然,时间……不在你这边。”
“嘟……嘟……嘟……”
忙音如同丧钟,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冷酷地敲响。
黛声僵立在那里,手机从她因剧烈颤抖而麻木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泥地上。
屏幕碎裂的纹路如同蛛网,爬满了那个冰冷的“cooperation”。一股灭顶的、足以摧毁灵魂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像被冻结的冰凌刺穿。
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却无法融化这彻骨的冰冷。在维兰德那庞大的、不讲道理的资本力量面前,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她以为自己可以用科学和技术开辟一条路,守护传承,疗愈伤痛。原来,在真正的巨鳄面前,她不过是一只挡车的螳螂,一颗可以被轻易抹去的尘埃。保护?守护?多么天真的笑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秦……秦老师……”林微看着秦黛声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样子,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冲过来扶住她,“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真的只有……答应他?” “答应”两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充满了屈辱。
秦黛声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气息刺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疼,却也让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强行绷紧。不能垮!
现在绝不是垮掉的时候!
黄大山在等,碧红的血未干,染坊不能倒!
她一把抹去脸上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湿痕,眼神重新凝聚起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光芒:
“林微,立刻!联系我们能找到的所有律师!知识产权领域的优先!马上起草声明,收集一切能证明我们研究原始性、独立性的证据!实验记录、改良过程手稿、菌株样本、黄碧红发现皮片的所有人证物证……所有!所有能证明青黛属于书峰乡,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希望,哪怕这是蚍蜉撼树,我们也要争!死也要争个明白!”
“可是……秦老师……”林微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迷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维兰德……他们是怪兽啊!我们这点东西……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就算……就算我们证明了自己是原创,又有什么用?他们有的是钱,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律师……我们只会被耗死在这里……秦老师,算了吧,我们……认命吧……”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哀求。
“认命?凭什么认命?!”秦黛声猛地转身,昏黄的灯光照进她的眼底,那里面跳动着两簇近乎惨烈的火焰,“就因为他们钱多?就因为他们不讲道理?就可以这样明火执仗地抢走别人的命根子?!林微,你看着我的眼睛!黄碧红姐的命,就值一句‘算了’?黄大山躺在那里等死,就值一句‘斗不过’?!”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狠狠劈在林微心上:“就算最终撞得头破血流,就算输得一干二净,我也要让他们维兰德付出代价!我要让布兰德那双沾满铜臭的手,在撕扯我们血肉的时候,也沾上他自己的血!我要让全世界看看,汴梁秦氏的传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抢走的!三百年前秦念娇能留下这块皮子,三百年后,我秦黛声,就敢把这天捅个窟窿!”
她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像一道强光刺破了林微心中的恐惧迷雾。
林微看着秦黛声,看着她瘦削肩膀上那副仿佛能扛起整个黑夜的倔强,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狠狠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秦老师!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联系律师!去找资料!”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土坯房,奔向茫茫雨夜。_齐,盛!暁/说\徃_ !醉-薪¨蟑,結¨庚·歆/筷`
与此同时,瑞士日内瓦,维兰德生物制药总部。
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外,是一座由无数昂贵灯光堆砌起来的不夜城,冰冷而璀璨。布兰德站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年份久远的勃艮第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缓缓旋转,像流动的血液。
他俯瞰着脚下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城市森林,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掠过。
“秦黛声……”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阔奢华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多么熟悉的……愚蠢的骄傲。
像极了我年轻时亲手碾碎的那些东方学者。资本的规则,才是世界的唯一真理。传承?守护?多么动听又多么苍白无力的童话,不过是弱者聊以自慰的麻醉剂罢了。”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那张宽大得能打高尔夫的乌木办公桌,一份封面印着“project indigo”字样的绝密计划书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转过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计划书冰冷的封面。“很快,”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眼神锐利而贪婪,“整个世界都会明白,青黛真正的价值——那能让衰老细胞逆流、让绝症俯首的力量——只有在维兰德的手中,在资本的巨轮推动下,才能得到最完美的诠释和……最大化的利润回报。书峰乡?它唯一的归宿,就是成为历史书上一个模糊的注脚。”
书峰乡的日子,在绝望的拉锯中一天天滑向更深的泥潭。雨水似乎永无止境,将染坊周围的地面泡成了泛着病态青绿色的泥沼,空气里那股混合了腐败植物、劣质消毒水和浓重靛蓝原料的怪异气味挥之不去,令人作呕。
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阴霾,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秦黛声仿佛一台透支运转的机器,在染坊的临时实验室和县城的律师事务所之间疯狂奔走。她眼窝深陷,头发失去了光泽,随意地扎在脑后,嘴唇因长时间缺水思考而干裂起皮。
林微则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蜂,四处奔波收集着各种材料:泛黄的染坊老账簿、秦黛声带回村里后每一次改良菌株的原始实验记录本、村民口述的关于黄碧红发现皮质残片的证明、甚至还有早年一些老染工留下的模糊不清的笔记。
!每一样东西,她们都小心翼翼地复印、拍照、扫描,然后用颤抖的手整理成厚厚的卷宗。
然而,维兰德的反击,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迅速而致命。
他们的国际法务团队几乎在秦黛声她们发出第一份声明的当天,就发来了措辞严厉、充满法律陷阱的反诉和异议函,指控书峰乡窃取维兰德的前沿研究成果,是恶意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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