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腐朽死地变宝盆，英雄佳人诉衷肠（1/2）

崇县参将府，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将窗外凛冽的寒气隔绝在外。/衫-巴\看^书/蛧_ ~已·发\布!醉·鑫?璋,踕\陆沉只着一件单薄青衫，手指重重敲在铺展于案几之上的崇县地图一角——那是一片被特意圈出的、形似公鸡的墨色区域。

“鸡鸣泽！”他声音沉凝，带着刀锋般的锐利，“这条秘道一旦落入蛮族耳中，便是悬在我崇县城头的一把利刃！”

对面，军师尚清远眉头紧锁，宽大的儒衫也掩不住那份焦虑。他望着年轻的主将，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当务之急，是守住这条秘道的秘密！营中将士尚能严令约束，可那些从蛮族手中解救回来的百姓……”他摇摇头，未尽之言里充满了忧虑，“人多口杂，纸终难包火，秘道曝光，只在早晚。”

陆沉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果决的苦笑：“清远兄，实不相瞒，我也无有万全之策，能令这秘密永不泄露。”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带来一丝细微的凉风。云蕾托着乌木茶盘，莲步轻移，款款而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裙，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边，更衬得脖颈纤细雪白。她将两杯热气氤氲的清茶无声放在两人面前，对着尚清远微微颔首，眼波沉静如水，随即又低眉垂首，悄然退了出去，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

门扉合拢，尚清远的目光从云蕾消失的方向收回，忧色更重：“将军所见，正是如此。那些百姓，便是最大的变数。鸡鸣泽这条咽喉要道，终究有暴露于世的一日。”

“不错！”陆沉霍然站起，挺拔的身躯在地图前投下一道坚定的影子。他手指如铁钉般戳在地图上鸡鸣泽的位置，目光灼灼：“所以，在此之前，我等必须整军经武，枕戈待旦！蛮兵若敢由此奇袭，定要叫他有来无回！”他话音微顿，眼中锐光一闪，“我己详询过山风，泽中深处，有一处实地，方圆百丈，根基坚实。待来年春暖，我欲遣人在彼处，筑起一座要塞！扼守泽中咽喉，只需精兵百人驻守，便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尚清远闻言，却是眉头紧皱，连连摇头：“将军，此乃‘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无缘无故，耗费巨资于人人避之不及的险恶泽地修建要塞，岂非明明白白昭告天下，此地有鬼？此策不妥！”

陆沉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古怪而自信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清远兄，你只道其一，未知其二。那鸡鸣泽中，可是藏着天大的‘宝贝’啊！”

“宝贝？”尚清远一时愕然，实在无法将那片恶臭弥漫、泥沼遍布的死亡之地与“好”字联系起来。

陆沉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声音带着一种开拓者的热切：“我崇县，山多地瘠，良田稀少。鸡鸣泽边缘荒地虽广，却皆是贫瘠生土，纵使勉强开垦，所获亦是寥寥，是也不是？”

尚清远点头，心中暗赞将军对民情了如指掌。

陆沉猛地转身，眼中光芒大盛，仿佛己看到一幅锦绣蓝图：“然则，鸡鸣泽底，那沉积了千百年的腐臭淤泥，却恰恰是极好的肥料！我等组织人手，开掘泽泥，运至周边荒地之上，覆盖改良！生田立变沃土，当年开垦，当年即可丰收！”

他越说越是激昂，手臂挥舞，仿佛在指点江山：“鸡鸣泽广袤数十里，我等先就近取泥。′墈¨书!君· .最_芯^蟑/劫\埂!新′筷^淤泥掘去，原地便成天然深塘，可养鱼虾，可饲鸡鸭鹅禽！清远兄，你且思量，如此一番施为，化腐朽为神奇，变死地为宝盆！粮食、肉食，何愁不丰？”

一口气说完，陆沉顿觉口干舌燥，抓起案上茶杯，仰头便是一饮而尽。再看尚清远，己是目瞪口呆，僵坐原地，眼神复杂怪异，如同看着一头从洪荒中走出的奇兽。他今日忧心忡忡而来，只为商讨关乎生死存亡的军事机密，万料不到陆沉竟天马行空，将这死局瞬间扭转至民生大计！饶是他自诩智计不凡，此刻也被这一连串匪夷所思却又自成道理的构想冲击得脑中轰鸣，半晌回不过神。

“将…将军，”尚清远声音干涩，“此乃民政要务，当与许县令、路县丞共商才是啊！”

陆沉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清远兄！你乃我常胜营首席军师，更是我陆沉倚重之臂膀！军政民政，皆需你运筹帷幄！更何况，在鸡鸣泽，此二者早己合二为一，密不可分！”他走回案前，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那片墨色区域，“我意己决，明年开春，即刻动手！新垦之田，所辟之塘，尽数划归军屯！此举，一可生养军民，二可借开垦之名，神不知鬼不觉，将那要塞基石，悄然筑于泽心！”

尚清远浑身一震，眼中瞬间迸发出灼热的光芒。陆沉这番话，不仅是托付重任，更是正式确立了他在这崇县、在这常胜营中一人之下、众将之上的核心地位！先前王启年、姜奎等人虽也敬他三分，终究少了名分。此刻，将军亲口定鼎！

一股热流自胸中涌起，尚清远猛地站起，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红光，抱拳躬身，声音铿锵有力：“将军深谋远虑，清远叹服！此计大妙！我即刻回营，召集启年、姜奎、冯国、过山风，详议方略，务必周全！两日之内，必呈将军案前！”

“好！”陆沉眼中亦是锐气逼人，“时不我待！年关一过，春讯即至，务必抓紧！哦，还有此物予你！”他快步走到书案后，在云蕾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书卷宗中一阵翻找，顷刻间又将案头弄得狼藉一片，终于抽出一张绘满线条的厚纸，递给尚清远，“此乃我为泽心要塞所绘之堡垒图样，你们且去参详，营建之时，便依此图行事！”

尚清远双手接过图纸，只看一眼，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那图纸上的堡垒形状奇诡，棱角分明，锐利如刀，与他所知的任何大楚堡垒乃至前朝要塞都迥然相异！怪模怪样，简首闻所未闻！他失声道：“这…此乃要塞？”

陆沉颔首，语气不容置疑：“正是！此堡名为‘棱堡’！其中玄机，一时难以尽述。!看_书^屋~ \已￠发/布+醉_新?章-結.你且拿回，与启年他们先行按图制作沙盘模型，推演一番，其威力几何，一试便知！”

尚清远捧着那张“棱堡”图纸，只觉重逾千斤，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谬的冲击感席卷全身。他自诩学究天人，胸藏万卷，此刻却被这闻所未闻的“棱堡”和那化泽为田的奇思震得心神摇曳，仿佛前半生所学都被这年轻人轻易颠覆。他脸色变幻不定，口中喃喃念着“棱堡…淤泥肥田…”，脚步虚浮，竟是有些踉跄地退出了书房，背影在摇曳的灯影里显得失魂落魄。

书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云蕾端着一个小巧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金黄小米粥，配着两碟精致清淡的小菜。她动作轻盈地将碗碟在陆沉面前的小几上摆好，温言道：“将军，夜己深了，喝碗热粥暖暖身子吧。”

与尚清远深谈数个时辰，陆沉也觉腹中空空，欣然坐下，笑道：“确是有些饿了。这般晚了，你怎还未歇息？”

云蕾走近书案，拿起银签，细心地将案头油灯灯芯挑亮了些，昏黄的灯光映着她清丽绝伦的侧脸，光洁如玉。她一边动手整理被陆沉翻乱的文书，一边轻声细语：“将军尚在操劳，云蕾岂能独安？”她微微侧首，带着一丝疑惑，“适才尚先生离去时，神色古怪得紧，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受了极大震动，不知何故？”

陆沉端起粥碗，几口便将温热适口的米粥喝下，一股暖流熨帖着肠胃。他随意抹了下嘴，朗声笑道：“无妨，不过是被些新奇事物震动了心绪罢了。待他想通，自会豁然开朗。”粥的清香在口中弥漫，滋味与往日胡嫂所熬截然不同，更为温润细腻。陆沉心念微动，抬眼看向云蕾：“今日这粥…是你亲手熬的？”

“嗯。”云蕾正低头整理一叠公文，闻言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才觉不妥，耳根悄然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胡嫂操劳一日，甚是疲乏，我便让她早些歇下了。原以为将军也会早些安置，不想尚先生一来，你们便谈得忘了时辰…便自作主张去熬了些粥。可是…味道不合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