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春天播下种子，只待秋天收获（2/2）

这位昔日心高气傲、满口经纶的书生，如今竟也甘愿俯身泥土，与老农无异。

他尚不知，路一鸿在军务上与尚清远几番较量皆落下风，心气受挫之余，反倒沉下心来，跟随务实勤勉的许兴崇一头扎进民政庶务之中。

这数月历练，己将他身上那股不切实际的空谈之气洗刷殆尽，磨砺出几分脚踏实地的沉稳。

“我与尚先生正要去军营巡视，”陆沉笑道，“二位作何打算？”

许兴崇道：“下官与路先生还要去几处新建的水库查看蓄水情形，将军与尚先生请自便。”

两拨人拱手作别。望着许、路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田埂上的背影，陆沉不禁感慨：“路先生变化之大，真令人刮目相看。”

尚清远心知肚明，微笑道：“路先生本是极聪慧之人，只是从前心思未定。如今与许县令配合默契，各展所长，崇县粮秣民政有此二人打理，将军大业无忧矣！”

午后，常胜营辕门在望。王启年、姜奎、冯国三员大将早己得报，顶盔掼甲，肃立营门之外相迎。另一员大将过山风，此刻正坐镇鸡鸣泽深处，督建那座扼守秘道的棱形堡垒。

营内杀声震天。校场之上，士兵们正以“果”为单位（三组为一果：枪兵、盾兵、刀兵），捉对进行激烈的对抗演练。刀盾碰撞的铿锵声、长枪破风的呼啸声、士卒们短促有力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肃杀而充满力量的洪流。

常胜营在陆沉手中，早己脱胎换骨。摒弃了旧式军阵的臃肿呆板，代之以这灵活多变、攻守兼备的小组协同作战之法。去岁的老兵大多升任果长、哨长（三果为一哨），成为新军的中坚脊梁。

“将军！”王启年抚着虬结的络腮胡，声如洪钟，满脸自豪，“这般操练下来，便是新卒，精气神也绝不输于去岁的老兄弟！只消拉上战场见见血，磨砺一番，定是一支虎狼之师！”

陆沉含笑点头，目光扫过校场上生龙活虎的士兵：“训练场上的精兵，终究是纸上的猛虎。唯有真刀真枪的战场，才能淬炼出真正的铁血之师！”他话锋一转，“对了，我让匠营打造的战车，可曾送来？”

冯国上前一步，抱拳道：“回禀将军，战车己到！末将等正在摸索其战法，还请将军指点！”他一挥手，几名士兵推着一辆奇特的车辆迅速来到近前。

此车双轮，三面竖起半人高的厚重立盾，正面的盾牌上赫然探出数十支寒光闪闪的短矛尖锋！车内空间不大，却赫然架设着一具结构精巧的“蝎子炮”（小型弩炮），旁边堆放着数十枚打磨光滑的石弹。

“指教谈不上，”陆沉绕着战车踱步，手指拂过冰冷的矛尖和弩机，“此物，乃是为克制蛮族铁蹄而生！蛮骑来去如风，冲击如潮，我步兵方阵若无屏障，极易为其所乘。此车列阵，可有效阻滞骑兵冲击！三面立盾护持士卒，正面矛阵拒马，车中蝎子炮可远程杀伤敌骑，亦可在近战时提供强大火力支援！用得好，便是陷阵摧锋的利器！”

他拍了拍车辕，对冯国道：“匠营首批己交付数十辆。按计划，每翼需配属战车百辆，配属车兵两百人。如此，一翼战兵可达一千二百之数。”

王启年与冯国闻言，眼中皆爆出狂喜之色。

陆沉续道：“这还只是开始。日后，每翼兵力还将扩充！此外，各翼将不再自设辎重队，所有后勤辎重，将由营中统一组建辎重营负责调配输送。各翼只管专心操练，战时只管冲杀！”

“将军！您说…我们各翼还要再扩？”王启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为何不扩？”陆沉目光炯炯，如同燃烧着野心的火炬，“非但要扩，还要强！我意，未来每翼，除现有枪盾刀车兵外，还将增配弓兵、骑兵分队，乃至专司架桥开路、设营掘壕的工兵！如此，一翼自成体系，可独当一面！每翼兵员，最终当在三千之数！”

“三千？！”王启年与冯国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脸上狂喜之色溢于言表。唯有姜奎眉头微蹙，忍不住问道：“将军！若各翼皆配骑兵，那末将这骑兵翼…”

“哈哈哈！”陆沉大笑，用力拍了拍姜奎的肩膀，“放心！你的骑兵翼，永远是我常胜营最锋利的矛尖！非但不会削弱，只会更强！将来，我还要为你配属‘重甲骑兵’！”

“重甲骑兵？”姜奎一脸茫然。

陆沉眼中闪烁着超越时代的光芒：“便是人马皆披重铠，如同移动的铁山！冲锋陷阵，无坚不摧！”看着姜奎依旧懵懂的表情，陆沉笑着摇摇头，“罢了，说了你也不懂。等日后有了钱粮，我让匠营造个样子出来给你瞧，你便明白了！”

冯国从狂喜中冷静下来，想到现实问题，迟疑道：“将军，只是…大楚军制，一翼额定兵员不过千余。我等如此扩编，恐惹非议…”

尚清远捻须长笑，语带深意：“冯校尉多虑了！秦大帅在定州改军制、削兵权，朝廷又能奈他何？只要我崇县养得起，练兵御寇，保境安民，便是多多益善！朝廷？哼，只要不动他们的钱袋子，谁管你手下是三千还是五千？”

他目光投向校场上那些汗流浃背、呼喝搏杀的年轻士兵，又转向营外那片孕育着无限希望的田野。春雷隐隐，蛰伏了一冬的力量正在崇县的山河间悄然积蓄、奔涌，只待秋深霜降，便要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