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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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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狗儿与陈大毛在街上走,陈大毛忽然停下不走了。李狗儿回身望望他:“怎么了?得了便宜乐傻啦?”陈大毛不答,向着相反方向飞奔而去。他跑入税关厅堂,扑通一声跪倒在金学曾面前道:“这银子我不能要。”

金学曾问:“你为何不要?”

陈大毛顿了一下,说:“如果村里人知道了,我如何回答?”

段升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在旁说:“你放心,金大人的银子不是贪墨所得,是干净的。这银子是金大人将他祖传的龙泉剑当了得来的。典当铺的朝奉心太黑,死活只肯出十六两银子。卑职做不了主,回衙请示金大人。金大人说‘十六两就十六两,当了吧’,卑职才又回到典当铺成交。如今,这十六两银子都给了你们。”

一同跟来的李狗儿听罢,眼眶儿红了。他对陈大毛说:“你看,金大人对我俩恩重如山。可是,你还胡思乱想……”陈大毛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转:“金大人,我不是人,我没有良心啊!”李狗儿跟着跪了下去,接了一句:“我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金大人恕罪。”金学曾赶紧上前扶着陈大毛的肩膀,想把他拉起来:“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你们何罪之有?快起来!”两人不肯,李狗儿道:“金大人,天理良心,我们真的有罪。我们听了宋师爷的唆使,准备明天就去府衙告你金大人。宋师爷说把状子交给我们的家里人,明天一早,一起到府衙敲鼓递状子。”说着,李狗儿从地上爬起来,心急火燎地说:“我现在就赶回家去,我要去阻止这件事。”陈大毛也一撅屁股站起来:“我也是。”

金学曾喊住他们,说:“其实,你们明天仍可到府衙去。”陈大毛不好意思笑笑,回道:“金大人,我若再去告你,天打五雷轰!”金学曾笑道:“不告税关,也可以去府衙嘛。你们可以联络乡亲,去给荆州府衙送一件礼物。”金学曾对陈大毛与李狗儿低声说了一阵。陈大毛一笑:“金大人这是好主意,小的们照办。”

出门前,金学曾亲手拿起银子交给他们,并对陈大毛说:“李狗儿路远,可以先走一步,你能否再留一会儿,我还有话说。”

李狗儿一走,金学曾便问陈大毛:“听说你有时候也做点鼓上蚤的事。”陈大毛不解,金学曾做了一个“偷”的动作,陈大毛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答道:“为了生计,顺手牵羊的事,偶尔为之。”

“能否帮我一个忙?”

陈大毛一惊:“帮你偷?”见金学曾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问,“偷什么?”

金学曾道:“荆州城里的首富,开绸缎庄的漆老爷,你知道吧?就偷他家的账薄。”

陈大毛抓耳挠腮盘算了一会儿,答:“我试试。”

漆老板在账房内翻着账薄,窗口有一人影晃过。漆老板惊叫:“谁?”人影一晃,没了。漆老板起身,将窗户打开,向外探望,只见窗外墨黑如漆。漆老板关上窗,重又坐下,却又看见一个人影在窗外晃过。他再次打开窗,窗外十分寂静,没有任何异样。他惊怕地关上窗,收起账本,吹灭灯,匆匆离去。

窗栓被轻轻拨开。

金学曾值房外站了一位中年妇人,仪态贞静,面如满月,看上去十分富态,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他登时一愣,轻声问:“你是?”

妇人微笑:“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想问你,你想如何处置张老太爷那一千多亩田地?”

金学曾一愣,想起从前听人说过首辅的妻儿长期居住在荆州老家,猜想面前站着的这位贵妇有可能就是首辅夫人顾氏,便肃容正色回答道:“首辅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下官本不该以怨报德。只是我身为朝廷命官,上不敢欺骗朝廷,下不敢欺压百姓,必当遵守朝廷纲纪,如果首辅大人为此而加罪于我,我愿以堂堂七尺之躯接受惩罚。”

妇人道:“照此说来,你将秉公办事?”

“我只想凭良心办事。”

妇人看着他说:“看来首辅大人没有选错人。”说完便随丫环离去了。

对于金学曾释放了陈大毛与李狗儿两人的事,赵谦和宋师爷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但他们认为,金学曾是迫于舆情,不得已而为之。自那天税关锁人以后,城中百姓把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个金学曾还不容易?风高好放火,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机会,他们一定要好好加以利用。

曙光初露。数百名老百姓闹哄哄挤在府衙门前,陈大毛、李狗儿领着一群乡亲抬着一块用大红布罩住的石碑来到门口。有人问:“大毛哥,这红布罩着的是个啥玩艺儿?”陈大毛说:“这是上等礼品,待会儿,我们抬去送给荆州知府赵大人。”陈大毛和李狗儿挤出人群,来到大门一侧架起的大鼓前,操起鼓槌,“咚咚咚”敲响了登闻鼓。

赵谦与宋师爷等人坐在里面。一个衙役滚爪般跑进来禀道:“大人,外头来了众多百姓。”赵谦胸有成竹地宣下去:“传令开堂。”

炮手点燃药捻,“嗵!”“嗵!”“嗵!”三声炮响,两排衙役站定高喊:“升——堂——”府衙大门沉重拉开,众多百姓蜂拥而入。赵谦踱出屏风,在大案台后头坐定。大案台两侧,各斜放着一只攒牙子着地管脚平头案,府同知与主薄两名属官也随之入坐。阶下两厢有数十名皂衣衙差各持水火棍站立。赵谦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肃声问道:“是何人敲了登闻鼓?”阶下侍立的宋师爷出班禀道:“启禀大人,是荆州城中小民陈大毛与城外农户李狗儿等一干人众。”

“为何敲鼓?”

“递诉状。”

“状告何人?”

“告荆州税关。”

赵谦道:“带陈大毛与李狗儿上来。”

宋师爷在阶前高喊:“陈大毛、李狗儿上堂——”

陈大毛与李狗儿进来跪下。赵谦俯身看了看这两个“腌臜”人物,问:“谁是陈大毛?”陈大毛抬起头来:“小的就是。”他换了件稍稍体面点的蓝布衣褂,只是被拶子拶过的手伤得不轻,敷了药后已用粗白布缠了起来。赵谦问他:“手上怎么了?”陈大毛说:“昨日在府牢里受刑,拶伤了。”

赵谦又问正趴在地上东张西望的李狗儿:“你叫什么?”李狗儿说:“李狗儿。”赵谦问:“听说昨日税关巡拦段升当街锁你?状子呢?”李狗儿眨巴着眼睛问:“什么状子?”赵谦道:“你们不是状告荆州税关吗?”李狗儿没有作答,只是望着陈大毛。陈大毛看了看两边厢里拿着水火棍的差人,稍作犹豫,便鼓着勇气答道:“启禀知府大人,小民们今日给你送一件大礼物。”赵谦讶道:“礼物,什么礼物?”“大人看过便知。”陈大毛说着扭头朝堂外高喊:“你们抬进来。”

荆州府衙大堂外,四个人吭哧吭哧抬起那个大石碑来到堂外天井。赵谦惊问:“这红布里罩着的是什么?”陈大毛说:“大人看过便知。”赵谦走下案台,上前揭起红布,发现是一块大约五尺高,厚约六寸的汉白玉石碑。赵谦躬身辨认,只见碑的正面大书三个楷字:“戒贪碑”。陈大毛说:“赵大人,你再看看碑的另一面。”

另一面上

面写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为民父母,须是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恩。”

赵谦脸色刷地变了。戒贪碑是大明王朝开国的洪武皇帝爷钦命制作的,命令各府州县的长官们将其立在衙门内每日观看,警醒他们不要欺压老百姓。这方戒贪碑在原来的荆州府衙里,隆庆二年,府衙迁了新址,旧址变成了现在的巡税御史衙门,这块戒贪碑却留在了老地方。陈大毛说:“小的们觉着这戒贪碑不能丢,便邀齐了乡亲们,给赵大人搬了过来。”赵谦想起留在旧府衙的这块碑,当时由于沉重懒得让人搬动,心下后悔不迭,脸上红得发烧,口中只好说着:“好,多谢你们。”李狗儿在旁撺掇道:“听说这是圣碑,见了要磕头的。”陈大毛一声令下:“咱们磕头呀!”众百姓齐唰唰一齐跪倒在圣碑前。赵谦等一干官员也只好跪了下去。

对圣碑三叩之后,宋师爷爬起来问陈大毛:“状子呢?”陈大毛装糊涂说:“什么状子?”宋师爷又急又气:“你们不是要告荆州税关吗?”陈大毛道:“是你宋师爷要我们告的,怎地赖到我们身上?我们回家合计合计,不告了。”李狗儿从怀中摸出那两张状纸扬了扬:“这状子是你写的,根本不合我们老百姓的口味。”说着把它撕得粉碎。宋师爷恼羞成怒:“你们这些刁钻小民,竟敢戏弄官府,来人!”众衙役一齐把水火棍在青砖地上顿了一顿,山响般吼道:“在!”

赵谦摆摆手示意衙役们安静下来,勉强挤出一点干笑,对李狗儿一干人众说道:“多谢你们送来这方戒贪碑。宋师爷,立刻安排人把这石碑妥当安放。散堂!”

“首辅大人,下官离京已有数月,荆州榷税盘根错节,下官一时实难展布……”

金学曾停下笔,看着这几行字,摇摇头,将纸团做一团,扔在一边。再铺纸,写道:“首辅大人,下官诚惶诚恐,冒天下之大不韪……”

又撕,再铺:“首辅大人,您对我恩重如山,但为维护朝廷纲纪,维护税法,下官斗胆进言……”

金学曾起身将笔重重地扔在纸上,墨溅了一桌。他起身走到窗前。自语道:“做官难,做一个好官更难。这话以前我始终不解其意,到了今天,我才刚刚体味到它其中的含义。”想起前尘往事,自己也算是经涉过许多大风雨的人了。以前做事,凭的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居然歪打正着,凭着首辅的支持和他金学曾的蛮劲儿,恰恰给办成了一些事情。可未曾出过海的人怎能体会惊涛骇浪的汹涌,自己从前只不过是一个世事未谙的愣头青罢了,像现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他以前想都不曾想到过。此事有可能陷首辅大人于被动,也关系到朝廷的纲纪,金学曾左思右想,有一种进退两难之感。窗外的明月又偏移了许多,金学曾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想它了,他觉着,也许一觉醒来啥事都没了呢。

天上一声雁鸣。正在缓坡岗上纵马狂奔的李高抬头看了看高飞的雁群,张弓搭弩,随着弓弦一声震响,一只雁应声而落。大雁落进树林,许从成一策马,嚷道:“追!”穿过树林,中箭的大雁落在地上。

高高支起的架子上,随从正在烤炙雁肉。许从成问李高:“听说令尊武清伯经常跟你怄气?”

“可不是,去年就为我花几十两银子买了几盆花,他一个多月还不想同我说话,前几天,又说我不该请戏班子开一场堂会。”

许从成嘴一歪,笑道:“哎呀,这位老国丈,西瓜摔了不心疼,倒是对芝麻挺计较。子粒田征税,你家一年要往外多拿几万两银子。你说,跟这个比起来,几十两银子算什么呀!”

李高道:“我爹哪想交子粒银,他是没办法!”

近来张居正召聚王国光、王之诰、殷正茂等人,弄出一个《万历问刑条例》,其中第三款第六条针对子粒田:凡宗室有子粒田者,若恃强不纳差粮,有司查实,将管庄人等问罪。仍计算应纳差粮多寡,抵扣禄米。若有司阿纵不举者,听抚、按官参奏从重治罪。因此,说起子粒田,这些王孙贵族气都不打一处来。李高把一块切好的雁肉丢在地上,气呼呼言道:“这王国光与殷正茂,是张居正的哼哈二将,早晚得收拾他们。”许从成拿匕首割了一小片雁肉放在嘴里,咀嚼着,赞道:“真香。国舅爷这脾气,最好到你姐姐面前发去。如果不是你姐姐对张居正言听计从,咱们能这么窝囊吗?事到如今,咱们只有一个办法,忍!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古往今来,我从没有看到与天下所有势豪大户为敌者,有个好下场。”

李高叹息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许从成道:“子粒田征税,给皇上上本的,是那个斗蟋蟀的金学曾。这匹害群之马,如今又被调往荆州征税去了。张居正咱们弄不了,弄弄这小子,也可出一口恶气。”

“老姑爷有什么好主意?”

许从成不答,只是递过来一块匕首扎着的肉:“来来来,先吃雁肉,这肉是越烤越香了。”

午门门楼旁的红墙上贴了一张谤画,谤画上画了三个人,当中一个人吊着一双眼,满嘴吐出的都是毒蛇,官服上写着“张大学士”三个字;左边一个人吹胡子瞪眼,手拿狼牙大棒,写在官服上的名字是“刑部尚书殷正茂”;右边一个人手提一杆大秤,标名为“户部尚书王国光”,三人坐在“阎王殿”中,都是穷凶极恶之相。谤画上还题了一首诗:此是当朝三结义,一个阎王两哼哈,皇朝骨血全收拾,直叫朱衣变袈裟。

正值上值时间,官员进出络绎不绝。谤画旁边围拢了不少人。人们纷纷议论:“把首辅比做阎王,什么人这么大胆?”

张居正的大轿刚抬过端门,谤画前的官员们便一哄而散。张居正下轿,走到谤画跟前观看起来。冯保在内中已经听说了谤画的事,此时也从门里跑出,站在谤画面前,惊问:“张先生,这是何人所为?”张居正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冯保愤愤道:“一定要追查。”张居正笑说:“此等小人所为,若是追查反而抬举了他,不必理会。”冯保道:“张先生说得是。”让张鲸赶紧把它撕下来。张居正赶紧制止:“张鲸,不要撕坏了,要整张揭下来。”冯保问这是为何,张居正道:“奇文奇画共欣赏。冯公公,请你把这幅画送给皇上。”

赵谦派人驰驿送信,一路加急,四天赶到了京城。信中说,老太爷被金学曾的手下打成重伤,信袋中还有一封老太爷的亲笔信函。

殷正茂也同时收到了一样的急件,老太爷被打是荆州城里的重大事件,因此他看过信便来找张居正,问他如何处置。张居正说正想听听他的意见。

“金学曾与赵谦,都是你叔大兄提拔的人,依我看,这两个人都有毛病。赵谦在荆州城待了八年,他与老太爷的关系非同一般,对你在荆州的家人也照顾得极好。此人的特点是灵活,但有油滑之嫌。再说金学曾,这个人的特点是不怕得罪人,肯干事,但他的缺点是恃人傲俗,好大喜功。我猜想,他到荆州肯定自恃有你这位首辅支持,不把赵

谦等一干地方官员放在眼里,故两人生了嫌隙。至于两人的孰是孰非,派人一查便都知道,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事。”殷正茂说完这些,眼睛看着张居正,话锋一转:“现在,我最担心的,倒是老太爷的伤势。”

张居正微微一笑:“家父的伤势,我估计不会太重。”

殷正茂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方才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赵谦写的,另一封是家父亲笔所写。如果伤势严重,真的卧床不起,哪里还能写信!”

看到张居正并不急躁,说得也颇有道理,殷正茂放心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老太爷七十高龄遭人闷棍,终究是件大事。我直接去找王之诰,从刑部开出拘票,派人去荆州,把那个肇事的段升抓起来。”

“理由呢?”

“误伤老太爷只是一个严重的后果,但不能作为抓他的理由。这个段升带着刀枪刑具,无异于强盗行径。把他抓起来鞠谳问罪,至少可以起到震慑群小,收获民心的作用。”殷正茂说。

张居正点点头,又说起另一件事:“今天早晨,午门前出现了一张谤画,你知道吗?”殷正茂道:“听说了。贴这张谤画的人,是想离间君臣关系。”张居正说:“所以,我让人揭下来送给了皇上。”

姚旷又拿了一个信袋进来,禀道:“首辅,荆州税关的急件。”张居正拆开看了字迹和落款,笑道:“是金学曾的来信。”但看了几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严峻,他把信递给殷正茂,殷正茂接信一看,大惊:“老太爷收了赵谦送的一千二百亩水田?”

张居正叹息:“家父糊涂哇!”

朱翊钧反复在看那张谤画,问这谤画是谁画的,冯保回不知道,朱翊钧让他赶紧去查,冯保道:“张先生说不值得查。”李太后对朱翊钧说,张先生不肯查,又把画送给皇上,是表明心迹的做法。朱翊钧点头道:“这张画,我就留着。”

跟金学曾进行那一番短暂的交谈后,顾氏星夜兼程赶到京城。她仍不忘带了一些张居正爱吃的东西,有武昌鱼,还有汉口的鸭子之类。张居正看着满桌子的好菜,苦笑着:“这会儿我哪有什么胃口来品尝美味佳肴。”他告诉顾氏:“金学曾派人捎来了信,父亲怎么那么糊涂,他不但收受赵谦送上的一千多亩良田,还不交纳任何赋税,这叫荆州税关怎么收得起税来。”让他不解又难过的是,父亲一生淡泊名利,他收受巨额贿赂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顾氏从荆州过来,对那边的局势要清楚得多:“金学曾一到荆州就与赵谦势同水火,可中间还夹杂着父亲。这不能怪父亲,只能怪赵谦。”

张居正怒道:“这怎么能不怪父亲呢?赵谦要行贿,他可以不要。我平生最痛恨贪墨之人,可这事竟然摊在了我的头上。现在我完全可以想象,金学曾在荆州城中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张居正说:“我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顾氏对他说,这事儿千万不可张扬。一个子粒田征税,已让张居正四面楚歌、腹背受敌,若再把这件事儿捅出去,岂不是伸着脖子让人砍?然而更洞察局势的张居正知道,这样天大的丑闻,捂是捂不住的。那些势豪大户连谤画都贴到了午门城楼上,还能不上天入地找岔子?这件事不但不能捂,而且还得尽快向皇上禀奏,自请处分。因此,他决定明天一早立即晋见太后与皇上。

未等张居正晋见,李太后已让冯保宣召,要在平台见他。荆州发生的事已经传进大内,张居正的父亲被打伤、金学曾同地方衙门全都闹翻的事,太后和皇帝也已经知道了。户部尚书王国光上了一道为金学曾辩护的本子,附上了荆州方面寄来的三份揭帖,全都指斥荆州税关的霸道。在李太后看来,这里头虽然有一些不实之词,但所揭露之事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张居正忙把他掌握的情况报给太后听:“启禀太后,金学曾到荆州税关主政才两个多月,就闹出这一场风波。依下臣来看,其原因是他想弄清荆州税关历年欠税之巨的隐情所在。因此,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就要千方百计阻止他的调查。”

“是谁阻止?”

“荆州府知府赵谦。”

朱翊钧忽抬起头来看他:“朕记得,这个赵谦是你张先生亲自提名,前年从荆州府同知位上荐拔为荆州府知府的。金学曾也是张先生欣赏的人物,两人都出自你的门下,为何还要相互攻讦?”

张居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下臣受了赵谦的蒙蔽。”

“此话怎讲?”

“家父数度来信,夸赞赵谦有政声,造福桑梓尽心尽力,下臣听信了家父的举荐,便派省按院风宪官就近考察,结论也是赞赏有加。于是,下臣就向皇上推荐,将赵谦升任知府。直到最近,下臣才得知,家父之所以举荐赵谦,乃是因为赵谦在担任江陵县令时,曾将一千二百亩官田送给了家父。如此重大的受贿,发生在家父身上,下臣实在羞愧难言。”

李太后眉毛一挑,看着张居正道:“令尊大人收了?”

“是的。”

“谁发现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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