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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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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小吃店的酒是当地用稻谷酿的糟烧酒,上口很冲,直辣嗓子。金学曾自诩有酒胆,什么样的酒都敢喝,但几杯下去,还是被呛出了泪。沈度不善饮,故有几分赞许地看着他,道:“金大人,你既有胆喝这酒,下官送你三句话。”

“在下承教。”

沈度说:“第一句话,打蛇不要被蛇咬。税关里的那些巡拦承差,大部分屁股底下坐的都有屎,你若翻老账,这些人要么打横炮搅你的局,要么使绊子制造麻烦。”

金学曾点头:“在下记住了,第二句话呢?”

“荆州真正逃税漏税的人,并不在老百姓交的什么田赋银和匠班银上头。这些税牵涉千家万户,朝廷额有定规,想逃也不容易。再说,此中税制多有不合情理之处,官府逼收,苦的是老百姓。”

“依你说,真正的逃税漏税在哪里?”

沈度道:“榷场税。”

金学曾知道榷场猫腻甚大,留心查了一下午账,却查不出来任何东西。沈度告诉他,如果账上查得出来,他的前任也不会被革职了。因此,这第二句话就是:要查账外账。

金学曾眼睛一亮:“账外账,上哪儿查去?”

常言道,十商九奸,商贾之至奸者,莫过于勾结官府。金学曾名声在外,恐怕还没到荆州,这些榷商们就早有防范了。要找到他们藏起的账外账,除非有钻天入地的本事。沈度只是但愿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金学曾能找到降妖伏魔的方法。

说到第三句话,沈度先申明:这件事可做可不做。这第三句话是“牵住牛鼻子。”

金学曾咂摸着问:“谁是牛鼻子?”

沈度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四下里瞧瞧看清了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说:“金大人,你知道荆州城中最大的偷税户是谁?”

沈度先卖了个关子,又自己说了出来:“是当今首辅大人的令尊。我来荆州后听说,隆庆二年,当时的江陵知县赵谦把长江边上一片无人认领的荒田作为礼物送给张老太爷。这片荒田有一千二百亩,张老太爷得了这块田,只收谷米不交赋税,也不摊丁,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哇。赵谦也因为这件事得了好处,先是升任荆州府同知,主管税关。万历二年,由于张老太爷向首辅推荐,赵谦又升任荆州知府。”

金学曾倒吸一口冷气,愣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沈度道:“怎么,为难吧?”金学曾点头承认:“是。”沈度摇摇头:“你一到这儿,我就劝你找门路回京城,为的就是这层。你想想,首辅家里的事,谁敢乱插手?太岁头上动土,后果是什么?赵谦直接插手荆州税关的事,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因为他后头有张老太爷撑腰。你若真的把张老太爷这块骨头啃动了,其他的难题儿,还不是小菜一碟?”

沈度的话句句在理,金学曾不住地点头。

金学曾来到荆州府衙,见了知府赵谦,赵谦送了他四个字:无为而治。并略带威胁地对他说:“尽管你是首辅眼前的红人,但为了你的前程,你不该到这儿趟这潭混水。”金学曾脸上笑着,不软不硬地说:“可我这人有个习惯,一见混水就必趟无疑。”

赵谦以“湖广官员以及荆州地方百姓,莫不都以首辅为荣”为名,带头捐银为首辅修造大学士牌坊,自认是个能上能下的孙猴子。最近,他还派人到北京,恭请****为这座牌坊题字。因此很受首辅令尊大人的赏识。甚至有人说,张老大人把他当干儿子看待。金学曾问起赵谦,是否曾将长江边上一千多亩地送给了张老太爷,赵谦道:“确实有这么一块田,数十年前荆江溃口,被水打沙压埋掉了,下官在江陵任上,募集民工重新开垦出来,因无人认领,就给了张老大人,其实,这块田拿到手上,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是个累赘。因这块田在荆江边上,每年春夏期间,一发洪水,这块田就成了水袋子。每年的收入,除了佃户留存,剩下的,还不够排涝的费用。”

赵谦的贼眉鼠目在金学曾身上打转:“金大人,你怎么一到荆州来,就打听这个?”金学曾只说随便问问,说毕要告辞,赵谦看看墙边的西洋沙漏钟:“都午时了,金大人若不嫌弃,就在衙中膳房里吃顿便饭。”

金学曾竟不推辞,笑道:“也好,那就叨扰一顿。下官蹭饭在京城里出了名的。”

桌上摆了四道菜:一小碟花生米,一盘子炒筒蒿,四块酱干子,一碗蒜苗炒鳝鱼算是荤菜,汤是神仙汤——钵子放了盐的清水,撒了点葱花,旋了些蛋花。木盆里的米饭颜色黄得像痨病人的脸,原是发了霉的糙米煮成的。赵谦坐在下首,脸上堆着故作谦逊的笑:“金大人,荆州府是个穷衙门,平日饷客,只有这四菜一汤。”

金学曾道:“很好,很好!”

金学曾自添了一大碗糙米饭,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倒是陪吃的赵谦自己消受不下,一粒一粒往嘴里挑,像吃药似的。金学曾看在眼里,一边大嚼,一边笑道:“赵大人,你这荆州府衙门的糙米饭,真正称得上天下第一美味啊!好吃,好吃!”赵谦打哈哈道:“金大人,我衙门里头平常就这膳食儿,很多人吃不惯,没想到倒对上了你的胃口。”金学曾看着他说:“赵大人,看你这身旧官袍,又品尝了你的衙门饭,下官心里头佩服,你是个难得的清官!”赵谦应承道:“食俸之人,司牧地方,焉敢忘吐哺之心。不才所为,仅守官箴而已。”

金学曾扒尽碗中的最后一颗饭,打着饱嗝说:“这糙米饭已表现了赵大人的官箴。去年秋上,下官写了一首十字歌,也算是官箴了。”

赵谦道:“请金大人念给我听听。”

金学曾放下碗,身子坐得笔直:“好,你听着。一肚子坏水儿,二眼泡儿酸气,三顿发霉的糙米饭,四品吊儿郎当官,五毒不沾,六亲不认,七星高照走大运,八面玲珑我不会,九转真丹是惩贪,十面埋伏谁怕它。”

金学曾一板一眼念下来,非韵非诗的一段文,竟被他念得铿锵有力。赵谦仔细听来,哈哈笑道:“金大人的官箴,大有孤臣风范,下官敬佩,敬佩。”

豪雨如泼。堤外的长江波涛汹涌。堤内的一大片秧田,绿浪葱葱。风声、雨声、水声、喧哗一片。

金学曾身穿短衣短裤,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走在荆江大堤上,旁边跟着他的书办。他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路上泥泞太多,他一脚踩滑,差点摔倒,旁边的书办将他扶住。

一处田塍上,一位老农正在用扒锄疏通田沟放水。金学曾带着书办连滚带爬,滑下大堤,走到老农跟前,金学曾高声喊道:“老人家。”老农抬起头来,看到浑身湿透的金学曾,惊诧地问:“客官从哪儿来?”

金学曾道:“城里。”

询问了一番,原来是个李姓老汉。金学曾总觉得他有些眼熟,过了一会儿寻思起来,原来是那日在城里见到的向税吏下跪的老汉。金学曾指了指葱笼的稻田,问:“这稻田是你家的?”李老汉道:“我哪有这好的福

气啊,我是这块田的佃户。”他告诉金学曾,这一千多亩田的主人是张老太爷,也就是当今朝中首辅张居正的父亲。连李老汉一家在内,总共有四十多户人家在租种张老太爷的田地。

金学曾问起:“听说这块田十年九涝,是一块水袋子田?”李老汉眼睛一瞪:“这是谁说的?这块田可是荆州府内最好的良田了,你看,这样飘泼的大雨下了三天,这块田照样淹不着。你再看那边,水汪汪一片,那才是水袋子哪。”

金学曾朝下看去,果然一片**。于是惊问:“那片水底下,也是田吗?”李老汉说,他自己家的五亩水田,就在那片水中,已经全被淹了。虽然这五亩颗粒无收,他一家还得交十亩田的税粮。金学曾惊问为何,李老汉告诉他,十年前,官府清田造册,他家是十亩田,可第二年荆江溃堤淹了五亩,水退后成为一片沙滩,根本无法耕种。官府仍按造册收取粮税,五亩田就一直交着十亩田的税粮。

雨后初晴,玄妙观外广场上已成了菜市,李老汉带着李狗儿来卖蚕豆,却不巧又碰见了段升。段升带了几个差役走来,“怎么着,今儿这银子该凑齐了吧?”李狗儿瓮声瓮气地开口:“一上午了还没开张呢。上哪弄银子去。”段升命人把他这两担蚕豆没收了。差人去搬菜筐,李狗儿搡了那差人一把,急赤白脸地道:“你们谁敢抢,我跟他拼命!”差人见这小子真的黑煞星似地较起劲儿来,仗着人多,仍扯着他的菜筐子。李狗儿被扯急了,便撂下担子抽出扁担,扫了骂他的那个差人一下,差人顿时倒地,半真半假地“哎哟哎哟”满地乱滚。这下可闯了大祸,七八个差人一涌而上,把他扑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拿一根铁链子把他锁了。

看到狗儿挨打,菜农们操起扁担一涌而上,把一干差人团团围住。段升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操家伙,看谁敢动手!”

众税差与菜农们对峙起来。

张老太爷张文明朝玄妙观前的广场一路走来,张居正的弟弟张居谦跟在后头。有人上前躬着腰打招呼:“张老太爷,你早!”老太爷答:“早。”脚下并不停步。

路边的一对父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女儿断了双臂,用嘴叼着毛笔在石板上写着字,在他俩面前放了一个铜盆,里面有着几个铜板。张文明见状,从袖笼中掏出几块碎银扔入盆中,迅即,便有几个叫花子上前将碎银一抢而空。讨饭的老汉骂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连这也抢。”叫花子已跑远。张文明无奈,示意儿子张居谦,张居谦重又掏出银子塞到老汉手中。

忽不知从哪钻出个李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张文明脚下乞求道:“张老太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呀。”张文明认得李老汉,忙问为的啥事,李老汉道:“张老太爷,你得救救我儿子。他被税关的差人锁了。”

一听说这样的事,张文明忙与张居谦赶向广场。

广场上约有一两百名菜农手持扁担,团团围住十几名身着皂衣的差人。差人中间,李狗儿被铁链锁着。有人高喊:“快散开,张老太爷来了!”手持扁担的菜农们撒雀儿似地散开。

张文明跑了几步路,气喘吁吁,还来不及说话,却见李老汉从身后踉踉跄跄奔上来,一把拉住李狗儿就往外拖。段升上前搡了李老汉一把,恶狠狠地说:“退回去,再这样,连你也锁了。”说罢回过头来,对着张文明深深一揖,满脸堆笑地说:“张老太爷,您怎么来了?”

张文明上前,问段升是哪个衙门的?段升回老太爷是税关的。张文明指着李狗儿问段升问为何锁他,段升道:“他抗税!”张文明问锁着的李狗儿到底抗了什么税,李狗儿把实情一一说来:“张老太爷,不说你也知道,我们家原有十亩水田,十几年前,荆江溃堤,被流沙掩埋了五亩,因此家中实际的水田只剩下五亩,每年纳粮派伏,却依然按十亩计算,如此十八年欠下来,我们一家人勤扒苦做,反倒欠下官府税银十一两之多。这税关的段大人不问情由,三天两头逼着我们交税,我们穷得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交税呢?”

张文明问段升:“李狗儿讲的可是事实?”

段升道:“是事实,但催缴税赋也是下官的职责,这李狗儿不但抗税,而且还举着扁担乱打人。”

李狗儿不服气说:“他们凭什么要抢走我的菜担子。”

漆氏绸缎行的漆老板是荆州首富,金学曾便来此转转,见门匾装饰华丽,门外人来人往,货架琳琅满目,生意非常兴隆,笑说:“漆员外,瞧你这店里的规模,气派啊。”身材肥胖的漆老板谦逊道:“金大人,咱是小本生意,难得很哪。”

金学曾转入正题,问书办:“去年,漆员外交了多少榷税?”书办翻开账簿,答道:“交了三千四百零八两纹银。”

“怎么会这么少呢?”

漆老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本来就只有这么多。咱一年进多少绸缎,你们税关全都登记在册,我照章纳税,金大人,你如果怀疑我漆氏绸缎行偷税,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金学曾道:“漆老板,你不要多心,本官只是例行检查。”

漆老板道:“咱们老百姓你也查不出什么,该查的,金大人你也不敢查。听说荆江边上有一块上等好田,有一千多亩,已经五年没有交税,你金大人敢查吗?”金学曾回转身来看着他说:“只要是贪赃枉法,偷逃榷税,本官必将一查到底。”漆老板冷笑道:“有种,那块地你知道是谁的吗?等你把那块地查完了,回头再来查我的榷税不迟。”

金学曾一巴掌拍在桌上:“大胆,你一个小小员外竟敢口出狂言,藐视税官,你要是敢隐瞒账目,我就有权封了你的店铺。”漆员外一愣,忙赔笑道:“我这不是跟你逗个乐吗,你要查我的榷税那还不好办,待会儿我让人把本店的账本,簿册一并送到你的廨房去,何必有劳大人您亲自走这一趟?”金学曾道:“我这人闲着难受,把账本拿出来。”漆老板无奈,吩咐手下道:“去,把账本,簿册拿来,看金大人能否在这里头挑出点骨头来。”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

围观的人都替狗儿打抱不平,七嘴八舌讲开了理:

“李狗儿冤枉,种五亩田交十亩田的税,谁碰上这倒血霉的事,气都顺不了!”

“张老太爷,你的儿子当了首辅,这不合理的税法,你怎不让他改改?”

“有人家里,拥有上千亩上等好田,却一厘粮税也不交,官府却偏逼着我们小老百姓交税,这道理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他娘的,有理的菩萨总供在他衙门里头!”

人多口杂,说东道西指桑骂槐不一而是。段升看出张老太爷的尴尬,便指着一个帮腔的闲人斥道:“陈大毛,你小子老实一点。你家欠下的税银,也不比李狗儿家少。你家欠了九年的匠班银,合起来也有四两多,你知不知道?”陈大毛一看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嬉皮笑脸地道:“知道。这笔税银

是你衙门定的黑钱,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朝廷规矩,凡做手艺的匠户,每年得交办差税,称为匠班银。陈大毛的爷爷是弹花匠,已死了八年,他和他父亲都不作弹花匠,可是税关里却还要他家照交这匠班银,因此,他说:“这不是凭空抢银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居谦也在旁不平道:“人死了怎么还要交税?”

段升解释说,朝廷对各地匠户,十年核实一次,期间死者,要到下一次核实才能注销。因此,陈大毛他们家的匠班银还得交。但两边就此吵了起来,一方说:我爷爷骨头都烂成了灰,你们还要收他的匠班银,不是黑钱又是什么?另一方则说:衙门按朝廷章程收税,你敢说是收黑钱?很快火气上升,段升手一挥,几个差役如饿虎扑羊,要锁陈大毛。陈大毛手脚跳窜,竟一下子绕到张文明的身后,把老太爷当作屏障,念起一段顺口溜:“税关税关,催命判官,今日横行,明日偏瘫,阔佬大爷,见着就软,逮着百姓,牢底坐穿。”

众菜农听到,一齐拍巴掌,嚷道:“说得好!”

几个税差扑上去,陈大毛一见不是势头,把张文明朝前一推,自己往后一退,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张文明趔趄一步尚未站稳,头上早挨了税差的一闷棍,额上顿时裂开一条两寸多长的口子,“啊呀”一声倒在地上,慌得张居谦俯身一看,只见他头上鲜血如注,已是昏死过去,大喊:“快,救人!”

广场上一片混乱。人们四散奔跑。段升与税差背起张文明一路跑去,鲜血滴在石板路上。

金学曾与书办埋在厚厚的账本中,漆老板傲慢地坐在一边,吸着水烟,哼着小曲。一个差役气喘吁吁地跑来,对金学曾一揖:“金大人,出大事了!我税关的人把首辅的令尊大人张老太爷打得血流满面,当街昏死了过去。”

金学曾闻讯大惊,飞也似地随着差役跑去。当他匆匆跑到广场,已少有行人,只见地上血迹斑斑。

看不见张老太爷,他只好回到值房,把段升传唤过来问了一番,大体弄清了来龙去脉,段升告诉他,两个当事人李狗儿和陈大毛被捉进荆州府大牢关了起来。金学曾申斥了他一番,便匆匆赶往张老太爷府上。

大轿刚停稳,荆州知府赵谦就从轿子里跳下来。一边走进张府大门,一边就骂上了:“怎么回事?催缴税赋怎么把老太爷给捎上了?老太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谁也饶不了!”见张居谦从里面迎出来,又急切地问:“老太爷怎么样了?”听说郎中已在里面为他诊治,赵谦一提袍角,向门内疾走而去。

他魂不守舍地在客堂等了半晌,才得到老夫人的传话,让他进去。急匆匆走进去后,看见张老太爷头缠绷带,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他即刻趴到张文明的床头,眼中挤出两滴泪,拖着哭腔道:“哎哟哟,老太爷,你这是怎么了?”

张文明有气无力地答:“郎中看过,只伤着皮肉,敷了金枪药,静养些日子就会好的。”

赵谦从袖中拿出帕子拭了泪:“老太爷,你可不能这么说,堂堂首辅大人的高堂竟挨了承差的闷棍儿,国朝两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棍子打在您老头上,我的心里头也好像被人剜了一刀。”接着又吊起嗓门,跺脚骂道,“金学曾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唆使差人对您下此毒手。这一回,我饶不了他!”

张文明摇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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