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部《揭发者》-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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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那次谈话后,年底,徐荣安就真的去了台湾,搬家自然是一大通的争吵与折腾,真的好像是失了场火。
那年冬天依旧是冷的,湿湿地冰冷着,又不肯像北方那样在山上水里大块大块地冻起来,反倒是湿冷冷地钻进人袖管里、头发里、呼吸里、毛孔里,没完没了地钻进钻出。弄得每个人都像是敞着大门,甚至是敞着身子的,没了安全感。
徐荣安没能带走女儿闻音,老婆和另几个小的孩子却都跟了去。当然,老婆是一路地哭着委屈着,冤得好像是被卖去金山当猪仔。可若叫她不去,她又不肯,想来一小半是出于爱,另一大半倒是不能丢了这张长期饭票。上海女人闹总归是要闹的,不过心里是实际得了不得,断不会真得丢了心里的盘算。
诊所退了租,家里的房子还留着。徐荣安是为了留给母亲和女儿住,而女人是想着留个后路,于是这次两人难得地意见一致。
徐闻音最后能够留在上海,主要是因为入秋后祖母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天一日日地凉下去,她的身子愈发地沉了,早早晚晚地昏睡,醒了总是念叨孙女闻音。老母亲这个样子,孝子徐荣安当然不能带女儿走了,闻音也顾不上和父亲吵去内地上大学的事,总是盼着他和那个家里的人赶紧都走掉,自己就自由了。再说现在也只能呆在上海,她是最爱祖母的,这时如何能走?
终于等到父亲和那个女人带着一群弟妹和七箱八笼,还有一屋子的吵闹出了门,上了车,闻音仍是神经紧张地跟着。汽车在弄堂口要拐出去的时候,徐荣安从反光镜里看着站在那里的女儿,心里一阵酸软,他想着她终究是个女孩子,终究是舍不得这个家的,便嘀咕着说还是不应该留下女儿一个人。女人已经收了悲凄,一旁冷冷地说:不要自作多情了,我们走了她未必不高兴。正在女儿身上找回她母亲影子的徐荣安突然提高了声音发狠地喊了句:她是替我尽孝!
女人不再吭声了。他却突然失落下来,心里知道这个女儿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不需要自己的。他把眼光收回来,摧促司机快点开。
闻音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一起一落的心思,她不放心地盯着汽车消失后,站了一会,又干脆跑到弄堂口去看了一下,这才安心地回家。弄堂还是那个弄堂,却似乎一下子清静宽敞了许多。
父亲一家走了没多久,祖母的病时好时坏地渐渐倒算是正常了,毕竟人老了,只要过了冬天,开春暖和起来自然就会好的,徐闻音的心也就放下了不少。三姑母的两个孩子一个去了美国,一个去了台湾,三姑母和祖母就一起搬来他哥哥的房子住,这里条件好,暖和。二姑母也搬了来,她和三姑母一起搬进来倒也是一种平衡,一个瘦一个胖;一个话不多总板着脸,一个总是微笑着话却太多;一个让闻音感受到信仰的力量,一个让她感受到无限的宽容。不过,她俩虽截然相反,却从不吵架,其实文德里的人几乎都是不吵架的,特别是姊妹们。
10、教会书房开始大量地集中出版了很多属灵书籍,闻音他们一般年轻人都非常涌跃,出一本看一本,赶着看完了,周末大家见面时就七嘴八舌地分享心得。他们很兴奋,也觉得很稀奇,这些属灵书籍,过去想想都觉得枯燥无味,根本没有兴趣翻开,现在一打开,一读进去,竟然是一个那么奇妙的天地,句句都带着甘甜的智慧。那些日子,他们在校园的角落或是宿舍中,捧着这些封面朴素、印刷简陋的书籍痴读,并不让人感觉特别,因为还有许多青年学生手上捧的也是这种样子的书,脸上的表情也和他们一样激动。只是一些为了永恒的天上的国,一些为了即将来临的新中国。
那段时间,教会的祷告会和讲道的主题,都是围绕着“绝对”和“受苦”的心志。这种主题似乎特别适合那时的年轻一代,徐闻音在这些聚会中总是激动得微微颤抖,每当这时若廖英君不在身边,她就会感到非常可惜,总是聚会一结束就要冲去找他,和他分享听到和感受到的点点滴滴。但常常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和李依萍一起去。
这段时间,祖母有姑母们照看着,闻音的心就完全放下了。她特别享受的就是现在每次回到家,听见的都不再是吵闹声和弟妹的哭喊,而是极和谐的赞美诗歌声。她最爱听瘦瘦的二姑母和胖胖的三姑母的合声,有时她俩并不在一个屋里,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或是卧室,她们也能一应一合地唱到一起去,真是说不出的美。
那时教会已经搬到了南阳路,教会组织了许多特会,造就的、布道的,还有各种各样为了特会开的祷告会等等,仿佛是在与时间或是与战局赛跑……
寒假中,徐闻音和李依萍仍是天天见面,她们一起参加了李弟兄在锡珍女中召集的,为期一周的读《圣经》聚会。他一共讲了二十八种读《圣经》的方法,听的会众鸦雀无声,不要说是一根针掉到地上,就是风把谁的头发吹拂起几缕,都会感到羞窘,生怕惊扰了神圣的灵的相聚。
那么多人坐在一起,却仿佛每一个人都在独自倾听,每一个人都在屏住呼吸,看那个人如同神人一般为自己打开一条条通向神的通道,为自己一张张揭开《圣经》句子上蒙着的绢帕。或者也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独自在自己的黑暗中,经历着那个人从他们的眼前揭开一层层黑布的过程。
光,一点一点,心惊肉跳地透进来……
这场聚会是凭通知牌入场的,廖英君不是聚会处的人,虽然来过多次,但也不是骨干同工,当然没能参加。闻音和李依萍就天天把学到的向他再讲一遍。一周的聚会结束后,他们三个仍是意犹未尽,就在各个大学团契中跑来跑去,不肯漏掉一场聚会。即便在往来的路上,他们或者热烈地交谈,或者各自捧着油墨未干的新出版的李弟兄的书狂读。
年轻的心燃烧着,李弟兄说的话仿佛是一根根带着火的柴,不断地投入到他们心中的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炸裂着。徐闻音见廖英君也开始着迷地听那个人的道,看那个人的书,心里就与他更是亲近了许多,莫名其妙地有着一种幸福感。那梧桐树下的一幕早就被她用厚厚的白帘子遮了起来,就像她在家里窗上挂的帘子一样。继母曾多次叨叨说这厚白布帘子不像样,一点光都不透,她说为了睡得好,其实是想遮住弄堂里的那个“世界”。
祖母和三姑母住过来后,也问过她关于窗帘的事,她实话实说了,心里暗自以为这也是一种“绝对”,祖母的眉间皱纹深了些,目光有点担忧地看着她,随后又恢复了平静说:弄堂里也不就是世界,再说遮起来它也还是在,不当它是世界它也就不是了。闻音听着不太明白,但她过了几天倒是拿下了那帘子。不过,反正她基本上不在家,虽然是在假期中,徐闻音仍是每天在外面忙到半夜才回家。祖母和姑母们知道她是去参加各种聚会,不担心反倒是高兴,庆幸这一代中有如此敬虔的孩子,也就不枉费了她们多年的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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