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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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
段老板在旅馆房间烟雾笼天,阿棉刷指甲油的姿势僵住,硬挤出一句心不在焉:“没事,不是说要宣传么,要是真闹大了,千红给闹出去,他还有办法?”
“记者都是他找来的蠹虫。”
段老板膝头搭烟,唇间叼着,吸得云里雾里,烟雾缭绕好像就给她化成仙境,一拂就能解决问题。
她不得出现在拍摄现场,被周晓东支走再赶回,听老头说,千红在记者的簇拥下坐上了周局的车,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周局就像吃足了满汉全席突然对山间野味感兴趣的老饕,贪吃流涎的样子让她反复作呕,自己恶心就算,现在想办法把千红笼到这个局中,大费周章,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今天王霞不在,她没有盟友,实话说,她和王霞在周局面前都支离破碎说不上天去。
阿棉对千红有点儿又爱又恨无可奈何,心里复杂,有点儿狠劲儿地想把千红搓磨摧毁,但又不想,于是半晌无话,听天由命让她老板一个人着急。
她对段老板也又爱又恨,她的人生就是又爱又恨,对半切开,看见谁都爱恨交织完全不矛盾,泾渭分明,关键时刻就搅在一起让她停止思考。
挥开烟雾,从蒙蒙烟雾中挖出段老板的脸,段老板捏灭了烟:“我就说去看小东。”
“你这么着急,人家不得捏着你的小尾巴使劲儿搓磨你?”阿棉说,她给这句话钉在地上,烦躁地点烟,打火机不听话,咔吧几声都没有火,她把火机扔在地上。
“她没事儿捐什么衣服!”迁怒到千红身上,但此刻有心无力,只好骂自己造孽太深如今因果报应,早先就不该把千红卖了又卖,明码标价,两人都因此轻贱了。
“市里那片地怎么样?”阿棉用生意转换话题,段老板瞥她:“做惯了鸡,都忘了正经生意这么做,那片盖了仓库出租。”
她给自己留了点儿市里的退路,却发现在县城退出五百米,在市区才能走两米,这从头开始的落差加深了当下的无力,好像是在木桩子的刀痕上砍了又砍,只剩一片木头脑袋细弱地维持平衡。
千红暂且没有把当下的处境往前推算到她捐衣服的那个时候,只往前想到那天周晓东带她到周局家,眼下又是,就算脑子再笨也应该想到周局有点儿奇怪打算,绝不是明面上青年代表这么扯淡。
周局下车时臂弯搭上外衣,瘦弱的人手掌却潮热宽厚,压在她肩膀努力地按了按,亲昵地贴近她,好像突然拿出长辈的慈祥冲她说:“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哈哈,咱们过去一笔勾销。”
她被推进门,客厅空荡荡,扫地的女人倦懒地撑着胳膊看她。她贴在门边并不进去,等汽车引擎一响,车子远去,她略一低头客客气气:“我走了。”
声音也不大,她学会含蓄表达,没想到这声音激起楼上的声浪:“陪我玩!”
周小东像装满了砖头的拖拉机轰轰地下来,她出了门走下台阶,三步两步快要跑到下一户人家门前,周小东赤脚跑来,气喘吁吁地抓住她:“陪我玩!”
“我有事我要回家。”
“我给你钱你陪我玩。”他又从兜里抓出一大把钞票,千红不要,撕扯之间不小心扯碎了几张,千红急红了眼,小东似乎想哭,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了眼泪,可最后也没有嚎啕出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千红,一个劲地把钞票往她身上塞。
她拢着雪花一样飘下的钱叹口气:“你妈妈在吗?”
“不在。”
“你爸爸在吗?”
“不在。”
“只陪你玩五分钟。你家有电话吗?”
“不准陪他玩,回来。”段老板的声音很冷硬。千红拿着电话翻出电话簿,一串串号码数下来,看见了段老板旅馆,按摩店,美容院三处的电话,一个个打了,在旅馆找到段老板。
“周局和他老婆都不在,我觉得小东有一点可怜,我不和他玩他就要打我了,就玩一小会儿好吗?”
那头屏息凝神,似乎生了气,千红小声补充,“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小东不耐烦千红打电话这么久,扯掉电话线高兴地蹦蹦跳跳:“我要玩打仗!”
千红想起打水仗,立即摇摇头:“躲猫猫,躲猫猫好吗!”
“我抓你!”小东竟然听得懂躲猫猫,深谙规则,埋头在沙发上大声数数,但是他数不清楚,数到二十就开始瞎数,一会儿五十六一会儿返回十二,本地躲猫猫大都数五十下,他怎么都数不清楚,千红上楼,扫地阿姨觉得他们玩起来很烦,躲起来了。
楼上有许多房间,千红不打算很快让小东找到,因此越过小东的房间,上到三楼,三楼只有两个房间,都锁起来,墙上挂着她看不懂的只有色块的画。
“五十!”
也不知道小东怎么数就数到了五十,兴高采烈地听见脚步声上来捉她。她拧身跑开,撞掉了墙壁上的画,墙上黑黢黢的一个洞,里头放着一盒月饼。
月饼放这地方干什么,她抽出盒子,却发现超乎寻常地重。打开盖子,月饼稀松平常——
小东已经上了二楼:“我找到你了!”推开门,发现没有千红,轰隆隆地往三楼跑。
她把月饼放回原位再上到顶楼,一个没有洗的还散发出孜然味儿的烧烤架摆在那里。自己蹲着,小东已经上到三楼:“哈!我看到你了!”
千红探下头看他,他对着墙壁的缝隙探头:“你在这里!”
她怎么可能钻到那种地方?千红暗自摇头,小东已经发现了月饼盒:“月饼——千红!吃月饼!”
他张大嘴巴捏着月饼咬了一口,月饼裂开,他大哭起来:“不是月饼!难吃!难吃!”
月饼扔在地上,两半之间赫然是金色的硬物,千红那时并未想到别处,只是下来:“你找到我了!”
小东破涕为笑:“我赢了!你找我!”
“好。”千红立即趴在墙上大声数数,也像小东一样乱数。小东兴高采烈地轰隆隆跑下去,听声音就知道他回自己房间。
脚下的月饼扔着也不是事儿,她一边喊一边低头捡,月饼之间赫然是一根金条。
她从没穿金戴银,不知道此物价值,但心里悚然,数数也停下了。小东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哇一声哭了,又立即捂住嘴,提醒她继续喊着声音,掰开其馀的月饼,三块月饼里两根金条。
有钱人都是这么藏钱的啊。千红暗自摇头,把东西放回原处。
下楼把小东从风筝后面挖出来,小东趴在地上大哭:“你耍赖!你偷看!”
“好好好我错了,你再找一遍。”
她从一楼走到三楼,从三楼走回一楼,心里莫名地不安。她那时还认为贿赂是个写在报纸上的词,模糊不清没有形状,但直觉让她再次走到三楼,翻开每一幅画,但只有那幅画后藏着金条。
垂眉低眼,千红耽搁时间,翻腾了角落装个样子喊着:“小东——”
翻腾过,千红才终于到小东屋子里,同一个地方把人找见。小东登时眉开眼笑:“我找你!”
小东藏起来的那个地方是一面巨大的蝴蝶风筝,横在窗后,被窗帘遮掩一半,幽闭黑暗,小东蜷缩在那里就像一团圆坨橡皮泥搓成一长条硬挤进小方格里,但每次在那里都找得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每次都钻同一个地方实在太好找了。
千红假装寻觅,找得太无聊了,索性上了顶楼坐着擡头看星星。
楼下传来轮胎擦过地面的啸叫,她走到楼顶边缘俯瞰,一辆熟悉的面包车停在门口,女人下车时松开发圈抖开长发,提了包踩着高跟鞋,像是来谈判一样冷冷地注视着这扇门。
她急忙下楼,假装喊了几声:“小东你怎么藏得这么好呀我都找不到你。”
到一楼,女人正在玄关站定,看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神垂下来:“他们不在吗?”
“我在和小东躲猫猫。我当鬼,找他。”千红似乎不知道危险,说话声音轻快,毫无心肝地展示着自己正在游戏中。
瞥见被拽断的电话线,段老板略一收敛表情,面色冷静:“回吧。”
似乎是生了气。
“我跟小东说一下。”千红说。
“钱千红。”
千红被吓了一跳,这是风雨欲来的威胁的直呼全名,就像她妈要打她的时候。她立正站好,段老板并不走近她,深深看了一眼,扭头走了。
她立即跟上。
小东还在风筝后藏着,一个人抱着膝盖等啊等。
直到天亮。
千红小步跟着段老板,跳上后座,段老板坐副驾驶,一句话也不说。她听出段老板生气,但一时半会儿没能意会到生气的缘由,只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垂头不语。
回到厂区,老张对千红说段老板发火了,希望她少说两句。
千红很少真正看见段老板发火,大多是发神经,她自我反省,发现的确是让段老板担心了。
两人送走老张,段老板瞥千红一眼,千红自知犯错,低着头想了想,正要说话,段老板没给她机会,上楼掀开被子,剥掉厚重的外衣和妆饰,跌在床上睡了。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汇报今天的事情?还是感到自己很抱歉不应该和周小东玩。
可今天的事情不都是从段老板递给她那三张纸开始么?是段老板让她在那里接受一群记者假惺惺的采访的,她当然也不愿意去周局家了。
周局也的确不在,她放松警惕,没有人算计她什么,她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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