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翅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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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的翅膀
千红睡不踏实。
段老板拒绝她投怀送抱让她脑中浮想联翩地思索很多,她是挺着一股豁出去的臭不要脸贴上去的,怕天亮了钱千里告状,她妈提刀砍了她们这对狗女女的那一刻她还有后悔的事情没有干。
等段老板推开她,她后怕。万一天亮了她妈妈并没有来砍她,她就活着违法犯罪。
这不行,她犯罪也得死前一刻,来回都是死,才能什么都豁得出去。
可她真是想,虽然想得模糊不解,也不明白那过程如何,但百爪挠心,抓得心里难过。
要是明天就死了,她说什么也要和段曼容滚上一圈。
第二天清早起来,她从容赴死,在旅馆外头见到了她妈。
她妈一边系头巾抹头发一边盛赞旅馆真是厚道,一晚上才七块钱,比旁边那家便宜太多,下次还来。就是旁边的住户真有伤风化不要脸,正要详细说说怎么个不要脸,回头看见还没出嫁的千红,噤口转弯:“你昨个忙了?”
千红嗯嗯地敷衍过去,好说歹说地把她送到大巴上,买了一条烟捎给她爸。
没碰上钱千里半路杀出,千红打算去看看。但再去的时候,钱千里看看她,低头不说话。
她妈已经坐上了回村的大巴,一个月安稳。钱千里和她没有宿仇,她特意过来不要脸给他看,要他打包一碗牛肉粉丝和两个芝麻烧饼,着重强调是给段老板吃的,两句话堵住钱千里鼻孔,把少年憋得出不上气,一张脸气得通红。
但出气归出气,她怕逼急了钱千里跳墙,还是宽慰说:“大家各自过好,我有分寸,就是有朝一日我看错人,那也是命。我知道你为我好,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行不行?”
姐弟二人总是各自拽着对方的小辫子。钱千里逃课上网的事情就被千红压在屁股下面死死捂着,至于打架斗殴等性质更恶劣的事情她也全当没看见。钱千里被她软硬一气也没了主意,只拗着一股劲儿和自己生气,把东西扔给她就走,这事儿暂时告一段落。
但事情总是连着来,吕记者来喊千红一起坐席,说周局做东请他这个外来记者吃饭,他要趁此机会好好写写这官僚主义的铺张浪费。千红收了没几天垃圾,忙得头昏脑胀,一时间给忘了周局对她有点儿不明图谋,点头答应,一门心思地想着要揭露周局的丑恶嘴脸。
周局显然是没想到吕记者后面跟着个小尾巴,一屋子夜总会女孩藏也藏不住,笑笑还是请吕记者入席,推开大腿上坐着的矮个子女孩。
一张玻璃桌上雕了硕大两条龙头,两龙背靠背含着圆滚滚的石珠怒目圆睁,两条龙各对吕记者和周局,桌面不见龙身只见龙尾,龙尾嵌在桌面上,里头灯影摇曳,仔细一瞧有几根灯丝闪着明黄的光,给一张普通桌子照成真龙天子的模样。桌中挖空,清水不知从哪个口冒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流出,只听见潺潺水声中,龙口中的石珠当啷当啷清脆作响,水里摆着两樽酒杯任潺潺清水冲刷。
周局捏着酒杯递到千红面前,千红这才嗅到杯子里不是水,是白酒。
“吕记者在北京见过这个没有?这是什么来着,流觞曲水。”周局似乎想说的是另一个词,千红的初中文化终于起到作用,她在椅子上靠了靠,看看满屋子高矮胖瘦六个女孩子,脑子里蹦出周局本来想说的词“酒池肉林”。
“真他娘的腐败。”吕记者一拍大腿。
千红想,骂得好!骂得爽!
转脸,周局也并不尴尬,大声笑笑:“饭店是我朋友开的,听说我请名记来吃饭,那小子激动得要签名,我说你可别丢人现眼了,把那孙子压住了,哈哈哈,这儿的菜不知道能不能过吕记的眼。”
“秀色可餐,我的确饱了。”吕记者把女孩们夸了两句,和善地交叉双手摆在桌上,谈判的架势呼之欲出,回过头看端盘子上来的女孩,客客气气,“谢谢,你们去休息吧,我有一些事情想和周局说。”
周局摆摆手,一群人都下去了,千红警惕地望,吕记者说:“我稿子还没写呢,您直说吧。”
“嗐,那我就直说了,”周局用筷子指指千红,“其实是为她的事儿。你知道她这个,捐赠灾区的事情吧?我想把这件事好好宣传一下,给我们县城——”
外头突然闯进来个黑皮衣的男子,进来不慌不忙地压低声音俯在周局耳畔说了句什么。
千红耳朵好,听见什么博物馆什么的,吕记者僵硬着一副谈判的表情在桌上,等皮衣男走了,周局也起身:“实在对不住,现在有些事情急需处理,二位在这里稍候。”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屋子里只剩千红和吕记者对着华丽的桌子发愣。桌上只有酒和一点沙拉,千红吃不惯,撂下筷子:“他为什么请你吃饭?”
“可能最近市里有什么指标下来,他要抢这个,又没的宣传。正好碰上你做好人好事,他一宣传,万一感动中国呢。”吕记者笑笑,点燃一支烟抽着。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呢?”
“嗐,你这话见外,你是见证人,要是就我俩吃饭,我写个稿子说他说了什么什么话,但他不认,那时候我怎么办?必须要有第三人,我看你正派,不收钱。”
两句话其实是恭维,恭维千红公平正派,哄得她身心舒畅,连烟味也不嫌了,往后一靠,瘫成一团果冻。
抽烟三两根,屋里终于变呛了,千红起身透透气,一手捏在门把手上,一拧,却拧不开。
“锁了?”
“或许是里头锁了,你看看那个暗闩,别把自己锁住。”吕记者漫不经心地比划着,他见过世面,不像千红大惊小怪。
千红捣鼓一阵:“不是,是从外面锁的。”
拍着门:“有人吗!给开开门!”
半晌没人理会,她贴在门缝上听见人来来往往,对着门缝喊了几句。
依旧紧锁。
吕记者擡手拉开她,自己贴在门上看看锁,两条眉毛在眉心会合,咳嗽两声:“又是这样。”
“什么?”
“我以前采访矿难,刚到矿上采访了几个人,然后采访煤老板,老板说着配合采访,就把你关进屋子里。等他们用钱把所有事儿都摆平了——把你放出来,那时候上头下头统一口径,你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样倒好,但有时候你被关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我有同事就是这样的。”
话漫不经心,吕记者抠着锁眼仿佛能用指甲撬开似的。他半跪在门边,千红听得头皮发麻,扯着他肩膀扶人起来,四下打量,谨慎地擡起一把椅子仿佛挑选趁手的兵器,对准门就是一砸,轰一声——
“周局肯定是去做点儿见不得人的事了,所以才锁着我们。锁也不怕,我给你弄开,你赶紧想办法调查他!看看他打什么鬼主意!”
千红握紧拳头,椅子反推,虎口生疼,握紧椅子又是一下。
包厢门毕竟木头制作,也不是纯然实木,一块块拼起来并不结实,禁不住她铆足劲儿三下豁开一个口,椅子也跟着散架。外头终于有了声音,是个阴阳怪气的男声:“什么情况?”
“开门。”千红握着右手手腕揉着,往门上踹了一脚。她想自己来得正巧,否则吕记者被困在这里岂不是要错过大事?
外头说:“女士,不要为难我们,这是上头的意思。”
“谁上头?上头又是谁?”吕记者发问,千红却无心多说,觉得说下去耽误时间,左手提起椅子往门上狠狠一凿,椅子腿嵌在破洞中,就着这股劲儿,她拔出椅子擡脚一踹,外头大喊:“你再砸就得赔!两千块!”
“找你上头赔你吧!”千红左右手都震得疼,几乎流血。换了一只脚猛力一蹬,外头投降:“别砸了别砸了!我给你开门!”
两人出去,外头是大堂经理,带着身后四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对千红虎视眈眈,吕记者摸出钱包,打开数了数:“多了没有,我身上只有五百块,你这破门二百块都不值。如果不是你刚刚开门,我就要说你阻碍记者采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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