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针啼魂（1/2）

厦门，闽南大戏院。.g¨u`g_e?b.o?o·k?.,c_o?m.

夜幕下的海滨城市灯火璀璨，海风裹挟着咸腥湿润的气息吹拂着棕榈树叶。

戏院门前，巨大的霓虹灯牌闪烁着“德云社‘四海福临’全球巡演厦门站”的炫目字样。人声鼎沸，笑语喧天。

粉丝们举着荧光棒和灯牌，兴奋地聚集在入口处，空气中弥漫着热切的期待。海报上周九良那身标志性的靛蓝云纹大褂和沉静淡然的表情，在霓虹映照下格外醒目。

后台的喧嚣与前台的热烈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在另一种频率上共振。

空气里混杂着化妆品的香气、汗味、盒饭的味道，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长途奔波带来的疲惫感。演员们或对词，或开嗓，或整理大褂，一片繁忙景象。

周九良独自坐在后台角落一张有些年头的藤椅上，微微闭着眼。他穿着那身熨帖的靛蓝大褂，更衬得脸色有些不同寻常的苍白。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后台不算明亮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他一手无意识地按在右下腹，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另一只手则搭在身边那把从不离身的深色三弦琴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鼓下方靠近尾柱的那点幽深墨蓝。

“九良，怎么样？看你脸色不太对。”

孟鹤堂走过来，脸上惯常的嬉笑收敛了几分，带着关切。

他刚做完造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那件色彩更鲜亮的大褂与周九良的沉静形成对比。

周九良睁开眼，勉强扯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声音有些发虚，却依旧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平稳调子：

“没事儿，孟哥。可能是……水土有点不服，肚子有点拧巴，老毛病了。”他试图轻描淡写，但按在腹部的指关节又收紧了几分，泄露了真实的不适。

“真没事？”孟鹤堂皱眉，显然不信，“别硬撑啊！要不让队医看看？吃点药？”

“真不用，”周九良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越来越清晰的、如同有根绞索在肚子里拧紧的钝痛，“歇会儿就好。待会儿……《文王卦》，还得靠您托着。”

孟鹤堂看他坚持，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成，那你悠着点。感觉不对立刻吭声，包袱咱现挂都行，身体要紧！”他转身去准备其他事宜，但眼神里的担忧并未散去。

周九良重新闭上眼，试图调整呼吸，集中精神。

然而，右下腹那股沉闷的、持续加深的坠胀感和绞痛，像一颗埋藏的不定时炸弹，每一次心跳都似乎让它更膨胀一分。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自踏进厦门，尤其是靠近这戏院后台，他脊背深处某个点，就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感，像被一根无形的弦轻轻拨动，又像是某种微弱的共鸣。

这感觉陌生而烦扰，与腹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神不宁。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三弦。

这把琴，木料深沉，触手温润，尾柱处那点墨蓝在后台光影下流转着幽微的光泽。它是师父所赠，陪他走过无数个舞台，是他“小先生”气场的延伸，也是他沉静内心的某种寄托。

此刻，琴身似乎也传来一种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如同活物在低语。

“周老师，还有十分钟开场！”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

周九良睁开眼，眼神沉凝，强行压下所有不适，站起身。

那身靛蓝大褂随着他的动作垂落，挺拔依旧，只是脸色在后台灯光的阴影里，显得更加苍白了几分。他拿起三弦，指尖拂过琴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来吧，《文王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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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的追光灯如同两道凝固的白色光柱，将孟鹤堂和周九良笼罩其中。台下是黑压压的人头和闪烁的荧光棒海洋，笑声、掌声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孟鹤堂神采飞扬，肢体语言丰富，正说到兴头上：“……文王这卦一算，了不得！算出西岐要出圣主！这圣主是谁呢？远在天边，近在……”

他故意拖长腔，卖个关子，眼神瞟向身边的周九良。

按照本子，此刻周九良该稳稳地接一句：“近在眼前？您可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3¨芭?墈·书~徃- -首`发′” 语调平稳，带着点冷幽默的拆台。

然而，周九良的脸色在强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额角的冷汗已经汇聚成珠，顺着鬓角滑落。他按在桌子边缘支撑身体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就在孟鹤堂拖长腔的瞬间，那股在后台就折磨着他的绞痛骤然升级！如同有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他的右下腹，然后猛地一拧！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痛苦颤音的闷哼，猝不及防地从周九良紧咬的牙关中溢出！这声音通过他面前的麦克风，被无限放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剧场！

台下瞬间一静！数千双眼睛惊愕地聚焦在台上。孟鹤堂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猛地扭头看向搭档。

周九良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右下腹，整个人几乎要蜷缩起来，那身靛蓝大褂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背上。

他试图站直，但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意志力，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

那把从不离手的三弦，此刻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攥在左手，琴身成了他唯一的支撑点，尾柱处的墨蓝幽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九良！”孟鹤堂失声惊呼，再顾不得什么包袱节奏，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湿粘的冷汗！“你怎么了？！快！叫救护车！”他对着后台方向嘶声大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议论声、惊呼声四起。后台瞬间炸开了锅，工作人员乱作一团。

“右下腹……剧痛……压痛反跳痛明显……腹肌紧张……板状腹！”秦黛声在后台通往观众席的侧门阴影处，将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作为一名顶尖的外科医生，职业的本能让她瞬间完成了初步的远程诊断。阑尾穿孔！急性腹膜炎！情况万分危急！每一秒的延误都意味着感染性休克和死亡风险的急剧攀升！

就在周九良那声痛苦闷哼穿透喧嚣传入她耳中的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攫住了她！

脊背深处，命门穴上方那个被标记的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如同被冰冷钢针刺入的剧痛！

与此同时，她超乎常人的敏锐听觉，清晰地捕捉到了周九良痛苦呻吟中那扭曲变调的音节！

那声音……那音波的频率……那扭曲的、带着金属摩擦般撕裂感的声调……与她手术室中听到的患者哼唱评弹时，引发脊背异感的频率何其相似！

只是此刻，这声音中蕴含的痛苦能量放大了千百倍，如同实质的声波利刃，狠狠凿击在她脊背那个敏感的节点上！

“宫商角徵羽……”秦黛声脑中瞬间闪过《天听医律》残卷上模糊的字句和那幅抚琴人影图！闻歌辨症！症显宫移！

周九良此刻痛苦呻吟的扭曲音调，正是宫音（对应脾土）严重错乱、濒临崩溃的表现！而阑尾炎，在中医经络理论中，恰恰与足太阴脾经、足阳明胃经密切相关！

时间就是生命！秦黛声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道离弦的箭，猛地推开挡在身前惊愕的工作人员，身影快如鬼魅般穿过后台通道的阴影，直扑向灯光刺眼的舞台！

“让开！我是医生！”她的声音清冽冷静，穿透后台的混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孟鹤堂和围上来的工作人员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秦黛声几步冲到蜷缩在地毯上的周九良身边，单膝跪地。

“右下腹剧痛？多久了？有没有转移痛？”她语速极快，手指已经精准地按压在周九良死死捂住的部位。触手一片坚硬如板，滚烫！典型的腹膜刺激症！

周九良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额发。

他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穿着素雅长衫、面容沉静如水的年轻女子，那双眼睛清澈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

他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疼……这里……像……刀绞……昨……昨天……就……”

“急性阑尾炎穿孔，腹膜炎！”秦黛声迅速做出判断.

同时，她脊背上那个点传来的刺痛感，正随着周九良痛苦的呼吸和呻吟声波，产生着强烈的、如同共振般的脉动！

这感觉指引着她，印证着她的诊断，更指向一个更紧迫的危机——感染性休克的前兆！他的脉搏细速，皮肤湿冷，血压在急剧下降！

“来不及等救护车了！必须立刻处理！”秦黛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孟鹤堂和后台负责人，“找一间安静、干净的房间！快！我需要银针！酒精！立刻！”

“有！后台休息室！银针……道具组有针灸道具！”一个稍微年长的后台负责人反应过来，嘶声指挥着。^天!禧·晓¨说`徃￠ *免·沸/阅?毒*立刻有人飞奔而去。

孟鹤堂和另一个工作人员小心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周九良抬起，秦黛声紧紧护在他身侧，一手始终按在他剧痛的右下腹位置，感受着那致命的板状腹和滚烫的体温。

她脊背的星图印记，在剧烈的共振刺痛下，似乎也隐隐发烫，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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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一间相对安静的休息室。周九良被平放在一张长沙发上，身下垫着干净的白布。

他意识模糊，脸色灰败，呼吸急促浅表，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压抑的痛苦呻吟，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

冷汗已经将他靛蓝大褂的前襟彻底浸透，颜色变得更深沉，如同凝固的血。那把三弦被放在他手边不远处的茶几上，尾柱处的墨蓝幽光似乎也随着主人生命的流逝而黯淡。

秦黛声迅速用酒精棉片消毒双手和从道具组紧急找来的、一套看起来还算精良的不锈钢针灸针。她神情专注，眼神锐利如鹰隼，所有的杂念都被摒弃，只剩下眼前的病人和脑海中那幅因强烈共鸣而变得异常清晰的经络星图！

“帮我解开他大褂，暴露腹部！”秦黛声沉声吩咐。

孟鹤堂立刻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周九良靛蓝大褂的盘扣，露出里面同样被冷汗湿透的白色衬衣，再解开衬衣，露出右下腹那片紧绷、滚烫、肌肉因强直而坚硬如石的皮肤。

秦黛声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片区域。她脊背上那个点的刺痛感，如同精准的导航仪，正随着周九良每一次痛苦的呼吸和呻吟声波，强烈地指向几个关键的穴位：

**阑尾穴**（位于足三里下两寸，专治阑尾炎）、**天枢**（大肠募穴，位于脐旁两寸）、**上巨虚**（大肠下合穴，位于小腿前外侧）……

更有一个位置，在脐下四寸的**关元穴**附近，那刺痛感尤为强烈！那是人体元气汇聚之所，此刻正因剧痛和感染而剧烈震荡！

“闻歌辨症……声波引气……以音镇痛……”《天听医律》残卷上模糊的字句在脑海中急速闪过。

秦黛声眼神一凝，做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