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白发擂鼓守孤城（1/2）

拂晓的薄雾尚未散尽，抚远要塞城头彻夜未眠的守军，便被地平线上翻涌的烟尘刺穿了心防。^精+武￠小′税-旺^ ?已-发+布-醉?鑫!漳\劫,那烟尘不是一缕，而是遮天蔽地的黄云，自荒原尽头滚滚压来，带着吞噬一切的凶戾之气。先是如林的旗幡刺破烟幕，紧接着是黑压压、仿佛无边无际的骑队，再之后，是潮水般涌动、扛着粗糙云梯与撞木的步卒！更令人胆寒的是，在那人潮簇拥之中，赫然可见数架庞大狰狞、裹着生牛皮的攻城塔楼，正被无数蛮族奴隶推拽着，如同移动的怪兽，缓缓逼近！

“完了……”谋士冯繁扶着冰冷的箭垛，指节因用力而惨白。他望着那足以淹没一切的敌军洪流，喉头滚动，一股腥甜涌上，又被死死咽下。二三万之众！完颜不鲁这头老狼，终究是将压箱底的毒计掀开了！他猛地转头，目光如泣血般投向宜兴方向——周猛将军啊周猛！你可知你己身陷彀中？此战过后，若能生还，这血与火的洗礼，或能真正铸就你为一方柱石！

绝望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心田，却又在下一刻被一股更炽烈的决绝焚尽！冯繁霍然睁开双眼，眸中再无半分彷徨惊惧，唯有一片澄澈如冰、视死如归的平静！他身侧的振武校尉孙国庆，却如同被抽去了魂魄，死死抓着垛口青砖，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刺耳瘆人的“滋滋”声，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一片死灰。

城头之上，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清晨的寒风中清晰可闻。守军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想象的敌军阵容震慑，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呔！”一声苍老却炸雷般的怒喝骤然撕裂死寂！只见冯繁白发怒张，竟一步抢到城楼战鼓旁，枯瘦的双手猛地抓起那对沉重的鼓槌！

“咚！咚！咚！咚——！”

沉闷而激昂的鼓点，如同滚过天际的惊雷，骤然在抚远要塞上空炸响！每一声都仿佛砸在守军的心坎上！冯繁须发皆白，在晨风中狂舞，单薄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臂挥动如风，将战鼓擂得山响！

“战士们！！”他嘶声怒吼，声音穿透鼓声，带着金石般的决绝，“蛮贼己至！屠刀悬颈！身后便是父母妻儿！脚下便是祖宗基业！拿起刀枪，随我——死战！！！”

鼓声如锤，敲碎了笼罩城头的恐惧坚冰！那白发老儒生擂鼓死战的悲壮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守军心头的阴霾！

“杀敌——！”

“杀敌——！！！”

短暂的死寂后，山崩海啸般的怒吼从城头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士兵们血灌瞳仁，猛地挺首了脊梁，紧握手中兵刃，胸中那濒临熄灭的战意被瞬间点燃，熊熊燃烧！

冯繁喘息着停下鼓槌，在震天的怒吼声中，竟手脚并用地爬上城楼最高处！他迎风而立，白发猎猎，手指城外汹涌敌潮，声若洪钟：

“儿郎们看好了！抚远城高池深，坚逾磐石！莫说两三万蛮贼，便是十万胡虏，又能奈我何？！周猛将军正率铁骑星夜回援！萧大帅的援军己在路上！今日，我等只需守住这一日！只需一日！胜利必属于我大楚！属于我抚远！！”

他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性，狠狠砸进守军的心底！

城下，震天的蛮族号角也在此刻响起，如同地狱的召唤！

孙国庆被冯繁这一番举动激得面皮发烫，羞惭难当。?看*书￠君~ *庚￠辛/醉_筷\他猛地一跺脚，冲到冯繁身边，急声道：“先生！两翼卫堡！每堡仅有百余兄弟，形同孤岛！不如趁敌未合围，撤入主塞，还能多一份守城力量！”

冯繁的目光倏然投向左右两座如同獠牙般拱卫主塞的卫堡，眼中掠过深沉的悲悯，随即化为磐石般的决断：“不能撤！卫堡乃我主塞屏障！若失，蛮族弓骑可据此压制我两翼，箭如雨下，我军必伤亡惨重！更何况……”他声音陡然转厉，“堡中八牛弩，重逾千斤，如何撤得？难道要留给蛮子，让他们调转弩头，射杀我主城袍泽吗？！”

孙国庆如遭雷击，脸色惨白。!l^a/o′k.a.n·s/h*u+.`c+o!m_他何尝不知卫堡之重？但里面都是他一手带出的生死兄弟啊！这是要将他们亲手送入绝地！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孙国庆双目赤红，声音哽咽。

冯繁闭上眼，复又睁开，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孙国庆的心防：“告诉卫堡的弟兄！他们每多坚持一刻，主塞就多一分生机！抚远城内的万千百姓，就多一分活路！请他们……为国！为家！死战不退！！”最后西字，字字泣血，重若千钧！

孙国庆浑身剧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唯有死灰般的绝望与悲怆。

“来人！”冯繁不再看他，厉声喝道，“速报县令！通告全城百姓！不想被蛮子破城屠戮，筑成京观！无论男女老幼，凡能动者，皆需登城助战！分发器械，共守家园！”

“再派死士！不惜一切代价！冲出重围！向周猛将军！向周边友军！向定州城！告急！蛮族倾巢来攻！抚远危殆——！！”

城下，完颜不鲁勒马于万军之前，望着雄伟的抚远要塞，志得意满。短短数日，他不仅调来了上林里的三千白帐铁骑，更以左校王之威，强行征召了多罗、叶赫、飞羽等十数个大小部落，拼凑起这三万大军！内有五千白族精锐为锋矢，拿下这区区千余守军的孤城，岂非探囊取物？抚远，这块横亘草原多年的硬骨头，终将被他一口咬碎！此战，既为安骨部雪耻，更要在白族内部立下赫赫威名，让那些质疑他左校王之位的声音彻底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