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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空山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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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村人也认为这世上有鬼,但无非是某人去了,灵魂因为苦主自身的某种缘故不能顺利转人另一轮回,就出来作祟。作祟的手法往往雷同,并且无一例外,都会被某菩萨或某**用了法术,收摄或超度了。而且,这些鬼都居无定所,总是阴冷的风一样来来去去。这些比起后来传人机村的鬼故事简直就太不丰富生动了!

这些新传人的鬼故事主角都住在坟墓里。

前面说过,以前的机村没有坟蟇,自然也没有跟坟墓有关的恐怖故事。我做过一点小小的调査,这故事最早是工作组带来的。后来,伐木场工人们又围绕机村四周的新坟增添了一些。那回工作组来,说是***号召不要害怕牛鬼蛇神,而且要打倒牛鬼蛇神,方法就是学习一本书。这本书叫《不怕鬼的故事》。听故事而不让人斗人,这是受大家欢迎的。每天晚上,不光是村里的青壮年,连小孩和很久不出门的老人,都会早早跑到村小教室里靠近火炉的地方占一个暖和的位置,把自己安顿舒服了,听不怕鬼的故事。其实就是听鬼故事。其中好多的鬼,都是月白风清或月黑风高之夜从坟地里钻出来的。这些鬼真是种类繁多,性格各异:哀怨的,促狭的,幽默和不幽默的,阴毒的,地主婆一样一言不发并且始终不肯抬头的,工作组干部一样喋喋不休像得了话痨的,把掉下的脑袋捧在手里的,肠子像腰带一样缠在身上的,舌头吐出来比蛇信还要冰凉的,眼珠掉在外面像是两大滴泪水的,总而言之,那个鬼世界简直把全体机村人都迷住了,那真是一个远比眼下这越来越整齐划一的生活丰富好多好多倍的世界!

过去要是念报纸上的社论,相当于半个故事那么长时间,火炉周围的人已经睡着了,而坐在门边暗影里的人早已开溜。但这不怕鬼的故事(主讲的人无意中也往往把重点放在讲鬼为主的前一多半,后一部分反而大同小异,不够吸引人)效果却适得其反。讲完一个故事,大家都往屋子中央挤挤,要求再讲一个。

“为什么还要听一个?”

“好听!”

这是老实话,也有人讲出了更老实的话:“害怕!外边那么黑,不敢回家了。”

“没那么黑,出月亮了!”

“影子拖在身后,鬼一样,更加害怕!”

“为什么不向故事里不怕鬼的好汉学习?”

大家都笑:“就是学习了才害怕的嘛!”

终于,还是***员们壮了胆,唱着歌走出门去,大家又都争先恐后夺门而出,怕一个人落在关了灯的黑屋子里了。而且,村子里开始有些稀奇古怪的鬼故事开始流传。

所有这些都恍如梦境,都好像是上辈子的故事了。伐木场迁走后,机村再未添新坟,过去的旧坟都渐渐平复,鬼故事流传一阵也就偃旗息鼓了。前年,修筑达尔玛山隧道时,燧道塌方牺牲了几个工人,都拉到县城火化,骨灰则运回到各自的老家去了。电视里播放追悼会上一个死去工人的母亲哭倒在骨灰盒前,引起了机村人的长吁短叹。

该说说机村人常常聚会的这个酒吧了。

我们置身其中的这个世界,不管是好的事物,还是不好的事物即将出现的时候,都是有前奏的。

马车与公路与隧道的出现是这样,水电站、电话、喇机、输电线和无线发射塔的出现是这样,从来没有做过的生意出现也是这样。砍树挣钱的时候,就有了隐隐的传说,说是栽树也是可以挣钱的。自己看厌了雪山与峡谷,而且随着气候变化,那些雪山消融得越来越厉害的时候,就有传言说,远方的人来看一眼这些雪山与被摧残过的峡谷也可以挣钱,这些传说一传就传了十多二十年,有些人不愿再等待,一闭眼死去了,更多的人还活着,却早已把传言忘在了脑门后边。不料有一天,城里人真的带着望远镜、照相机、防晒油、氧气袋,络绎不绝地出现在这个与世隔绝了成千上万年的峡谷中。峡谷有多远,他们就能走多远。

有些人走累了,口渴了,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就问:“喂,老乡,村子里有茶馆吗?”

机村人就摇头。

“那么,有酒吧吗?”

游客没有想到机村人会点头,也不会想到机村真的有一个酒吧。

就像好多事物的出现都是必然的,但对机村和机村人来说,在这个时间和与之相关的一切徒然加速,弄得人头晕目眩的时候,没有任何前奏,机村这个酒吧就出现了。

至今人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需要一个酒吧。

只要有酒,坐在家里的火塘边或者林边草地上喝个一醉方休,喝得载歌载舞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一个专门的地方饮酒作乐?如果你问这样一个问题,不动脑子的机村年轻人会跟你急,意思是为什么城里人到山里来游山玩水,都需要人预先造好酒吧,机村就不可以自己有个洋气的地方。有脑子的人的话会不一样,说,有这么一个地方么,机村人空闲了,就可以坐下来,话说当年。

能够有一个地方坐下来话说当年,每一个过来人都能借着酒兴谈机村这几十年的风云变幻,恩怨情仇。在我看来,其实是机村人努力对自己的心灵与历史的一种重建。因为在几十年前,机村这种在大山皱褶中深藏了可能有上千年的村庄的历史早已是草灰蛇线,一些隐约而飘忽的碎片般的传说罢了。一代一代的人并不回首来路。不用回首,是因为历史沉睡未醒。现在人们需要话说当年,因为机村人这几十年所经历的变迁,可能已经超过了过去的一千年。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聚首之处,酒精与话题互相催发与激荡。

当我坐在他们中间,看到黑色的闪光公路从峡谷中飘逸地滑过,看到为了远方游客的观瞻而把自己打扮得有点过于花哨的村庄建筑,我也觉得,乡亲们关于酒吧存在理由的那些说道都是成立的。

但那都是酒吧出现后,人们才捜肠索肚挖掘出来这么些理由。

而它最初的出现,

是连它的主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个偶然。虽然,今天,关于这一地区的旅游指南上,总是登载着这无名酒吧的大幅照片。木头的墙,木瓦的顶,厚实的木头地板,木头的桌子,与***的长条靠背椅。在这一片木头老旧的原色中,是涂着艳丽油漆的粗大柱子与门窗。绿色的柱子,黄色的门窗。好看吗?旅游指南上说,这样的配色在城里是不可思议的,但是那么大气的风景中,也该有那样不讲道理的颠覆性的东西。

酒吧的主人最初是想铲掉这些油漆的,有人告诉他这样的用色是不协调不本朴的,但是旅游书籍和网站上有更多人喜欢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所以,每一年冬天一过,酒吧的主人都要拎着油漆罐子重刷上一遍,让已经黯淡的颜色重新焕发出新鲜的光亮。油漆这东西在机村人这里也是一种新事物。最初,机村人没有从美观的角度来认识这一事物。酒吧主人最初给这些柱子刷上油漆,也只是为了防止虫蚁。油漆刺鼻的味道使他认为可以把木头里的虫蚁闷死,同时,这黏稠的汁液无孔不入,封死了虫蚁们再次潜入的缝隙与孔道,让它们失去了在朽腐的木头中建立自己王国的可能。于是,这座曾经摇摇欲坠的木头建筑又日趋稳固了。

即使给门窗与柱子刷上了油漆,主人也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搞一个酒吧。虽然,他这个新派人物,有空的时候,自己开上客货两用的皮卡,上山,穿过隧道,在觉尔郎风景区的游客中心去坐一阵酒吧。坐在高大的落地玻璃后面,眼前展开的是峡谷壮阔的美景,面前桌子上,杯中啤酒泡沫慢慢迸散。有时,他会一口把杯中的泡沫全部吸干,那么杯中就只剩下微黄色的安静液体了。太阳西下,落日明亮的余晕从另一面落地玻璃墙上射进店堂,他会戴上墨镜,把椅子转动一下,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夕阳衔山的辉煌景象。看太阳最后的余晕给那些大树撑开的宽大树冠勾勒出一道明亮的金边。归巢的鸟都变成一只只黑影投射到树上。等到厅堂里亮起灯光,等到疲惫而又兴奋的游客从野外归来闹哄哄地挤进酒吧,他就摘下墨镜,在柜台上结了酒钱,开车穿过隧道回村子里去了。即便后来自己酒吧的生意日渐红火,他也保持着这个习惯。即便游览峡谷的游客要穿过隧道专门来这里喝上两杯,他也会开着车到游客中心的酒吧去坐上一阵。

总是有人问:“你到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会回答。

但是问话的人还是会问:“像城里的游客一样看风景?”

他的眼睛里含着笑意,但他不说话。

“看树?你也学城里人一样看树?”

“对,看树。”

“也看天上的云彩?”

问烦了,他说:“请告诉我哪里没有这么饶舌的人?”

愿意像城里人一样看云的乡村酒吧主人就是拉加泽里。刑满释放后,他在林业局长本佳帮助下成立了一个林木公司,这座著名的乡村酒吧原先是国营林场的房子,已经闲置多年了。林业局鼓励植树造林恢复植被,把这座房子借给了他。这是一座大房子。大房子里还套着小房子。小房子一半是仓库,剩下一半分隔成可以住好几个人的独立房间。他自己占了光线最好的一个套间。外面竖着一个书橱,是他的办公室,里面放一架钢丝床,再拉上几根铁丝,挂上干净不干净的衣服,就是他的卧室了。拉加泽里穿鞋很讲究,所以,他在卧室的墙上搞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色泽各种质地的登山鞋和高统军靴。没事的时候,他就坐在宽大的门廊上打理那些靴子。机村人说:“这个人一天洗一次脸,却要擦三次靴子。”

穿上擦亮的靴子时,他也焕发出一种特别的光彩。这时,人们才如梦初醒般地发现,他是一个美男子,结实匀称的身板,挺直的腰身,青乎乎的腮帮,沉静的面容,坚定而略带忧郁的眼神。

这是个人们总要为一些新鲜的东西而激动,而生出许多盼望的时代,而他这个人,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能赶上,却像是什么新鲜的东西都不盼望,“像是过去的机村人一样。”

是的,从前机村人是不盼望什么的,如果没有上千年,至少也有几百年’机村人就这样日复一日,在河谷间的平地上耕种,在高山上的草场放牧,在茂密的森林中狩猎。老生命刚刚陨灭,新的生命又来在了世上。但新生命的经历不会跟那些已然陨灭的老生命有什么两样。麦子在五月间出土,九月间收割。雪在十月下来,而听到春雷的声音,听到布谷鸟鸣叫,又要到来年的五月了。森林里有老树轰然倒下,那只是让密集的森林得以透进一片阳光,而这阳光又让在厚厚的枯叶与苔藓下沉睡了上百年的种子苏醒过来,抽出新芽。

达瑟说:“真是啊,以前的人,这么世世代代什么念想都没有,跟野兽一样。”

拉加泽里说:“人就是动物嘛。”

拉加泽里的林木公司慢慢扩大,雇员也慢慢增多,特别到了春天,下种栽苗的季节,还要临时增加一些人手,拉加泽里就在这座房子前接出了一段宽三米多的带顶的门廊。并在门廊上布置了结实的桌子与椅子,本意里是本公司职工休息时,有个喝奶茶或啤酒的地方。不想,门廊搭好没有几天,达瑟就来了,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说:“老板,机村人的房子可不是这样。”

拉加泽里依然忙着跟手下人交代事情,验点仓库里的货物。

达瑟便噼噼啪啪敲打桌子,直到老板叫人给他端来一杯啤酒。起身时,这个家伙说:“你真想山上长满好看的大树?”

这是一个无需回答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栽下去几万棵树苗了。所以拉加泽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玩笑说:“树长得慢,等它们都长到可以在树上建一个树屋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了。”

“那时,机村人不用在树上储备干草了。”达瑟微微扬扬下巴,长着稀疏而零乱胡须下巴所指的那个方向是公路边的加油站,“耕地的拖拉机只喝油。”

“但人们还要喝牛奶,还要吃干酪与酥油,所以,牛还要吃草。等到杉树长大了,上面还是要储藏给牛过冬的干草。”

“万一到时候,吃的东西也由机器造出来呢?”

“这就是你盼望的事情?”

达瑟摇晃着竖起的指头,正色说:“别对我说这个字眼。我什么都不盼望,我就喜欢有这么个专门喝酒的地方。”你是说酒吧?穿过隧洞就是风景区游客中心,那里有。那些三四五颗星的饭店里也有。”

“我这个穷光蛋,喝酒都要赊账,他们不肯赊账,那些高级饭店,我这样的人走到门口就叫保安拦住了。还是来你这里来喝吧。”

拉加泽里未置可否:“反正你想喝的时候就过来吧。”

“这算什么,我成个蹭白食的人了。”

第二天,达瑟又带了新的人来。来了,叫人先拍了钱在桌子上,喊:

“老板,啤酒!”

拉加泽里只好叫人上酒,却不肯收钱。本来,天气好的时候,这伙人都聚在村里的小卖部前的空地上喝酒。小卖部是还在监狱的更秋家老五老婆开的。拉加泽里说:“各位乡亲,这瓶算是我请大家的,完了,还是去老地方喝吧。”

大家却不肯就此罢休,喝了一瓶又要第二瓶。开初只有两三个人,喝到后来,竟然有二三十个人了。再喝,连在村里闲逛照相的游客也走到廊子上来,一边打开手提电脑翻看刚拍下的照片,一边头也不抬地喊:“老板,酒。”

拉加泽里想解释说这不是酒吧,却被达瑟抢在前头:“好,马上,马上!”达瑟还建议游客不要喝城里到处都有的啤酒,“来一点自家酿青棵酒,尝那么一点点。”

“好啊!”

达瑟知道拉加泽里请工人时都要备一些村里家酿的酒。拉加泽里只好把酒上到客人面前。游客端起酒杯,喝了小小一口,皱着眉头品啧一阵,又喝一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像伏特加?”

“我觉得像墨西哥甘蔗酒。”

达瑟摇头,说咦,是我们机村人自己酿的青稞烧酒!

游客掏出张百元大钞,拉加泽里找不开,游客倒豪爽,说:“有找头放着,明天还来,就喝这种烧酒。”

至此,拉加泽里的酒吧就算开张了。而且,那热闹的程度一天赛过一天。达瑟是每天必到的常客,他对拉加泽里说:“看看,我给你拉来了多少喝酒的客人。”

“喝吧,我不会因为你不付酒钱就往外轰你!”拉加泽里说,“想坐酒吧,哪天我们一起去景区坐坐吧,我请你!”

达瑟脸上马上放出光芒:“好啊,明天大家都要去景区看热闹,我就坐你的车去吧!”

拉加泽里摇摇头,说:“我不想去看什么稀奇。”

第二天,不止是达瑟,机村差不多一半的人都拥到景区去了。景区新开了一个游乐项目:悬崖跳伞。到时将有直升飞机和降落伞这样稀奇的东西出现。直升飞机把人运到觉尔郎峡谷的悬崖上面,那些人就从那万仞绝壁上纵身一跃,扑向下面的深渊,等到峡谷里的观众发出惊惧而刺激的叫声,他们身上五彩的降落伞打开来,飘飘悠悠顺着气流一直滑翔到很远的地方。据说那些跳伞的人要交好多钱,才能被直升飞机载到悬崖顶上那么纵身一跃。

那天,机村有百多号人都到景区去了。

每到一个地方,机村人都习惯早起。这是以前去乡政府所在的镇子时养成的习惯。机村到镇上有几十里地。那是一个重要的地方。机村人去那里开会,去百货公司买东西,去卫生所看病,去供销社卖采挖的药材,去照相馆照一张相片,或者什么事情都不干,就在能看到些生人面孔的街道上逛逛。每去一次,都必须天不亮就吃饱了上路。然后,在将近夜半时回到村子里。那时整个村子都睡熟了,但有人回来的这家人不会睡觉,火塘烧得旺旺地等着那人打开院门,给家人带回一两样礼物和镇子上新鲜的见闻。那时,我的礼物可能是父亲带回来的几颗糖果,一支圆珠笔、塑料皮的笔记本,当然,我还得到过一支竹笛。

如今,达尔玛山隧道开通过后,从机村到觉尔郎景区只有十多公里路程了,其中,有六公里是在灯火明亮的幽深隧道中穿行。而且,现在村里有足够的大小不一的面包车、卡车载着全村人去到那个地方。但他们还是很早就去了。

他们到时,直升飞机还停在草地中央一块刚刚浇铸成的混凝土场地上。草地上的晨露还没被晒干。场子周围是塑胶带拉出来的临时隔离圈,观众只能站在圈子的外边。圈子开口处,是索波和一个保安在守卫,来了人,有胸牌的就放进去,他们是领导、什么运动协会会长副会长秘书长、记者、旅行社代表。还有直升飞机的驾驶员,两个人走出来,戴着头盔,小巧的无线话筒从头盔里伸出来横在嘴前。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一片欢呼。五六个穿着五颜六色的跳伞者出现时,也引起了同样的欢呼。直升飞机机翼旋转起来,然后,就那么直直地升到空中。直升机发出巨大的声响,在人们头顶悬停了片刻,然后,轰然一声,一侧身子,飞往高处去了。飞机上升的同时,往下吹出一股强劲的旋风把拉成隔离圈的塑胶带吹飞了。

那个界限一消失,大家就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特别是机村人更显得横蛮强悍,把好些正往前挤的游客都吓退了。事后想想,要挤到中间去干什么?直升飞机已经起飞了,除了那块湿漉漉的草地,还有草地中央那块水泥地,中间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景区领导就指着索波:“你!那些老百姓是哪里来的?是你的老乡吧?让他们退回去。”问题是,一下挤进圈子的有好几百人,并不光是机村人。

索波现出为难的表情,但他还是扬起手:“大家都退回去!退到圈子外面去!”

任何人都知道,遇到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命令或呼吁都毫无意义。

还有机村人喊:“索波,你那么扬着手干什么,你把我们当成牛群在轰吗?”

后面好事者发一声喊,更多的人往里一使劲,圈里的人想站也站不住,跌跌撞撞往前又蹿了好几步。

索波无奈地看看领导,领导不高兴地把脸别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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