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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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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学曾这小子捡了一条命。奇怪,怎么赵谦喝了那杯茶,金学曾却不喝呢?”听完整件事,许从成说道。

卫彪告诉他:“其实,两杯茶水都有毒,只是金学曾这小子滴水未沾。我那天看到赵谦心神不定,似有反悔之意,依他的性格,完全有可能出卖我们。”

“无毒不丈夫,你小子干得好!”许从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另外,赵谦的死是一个契机,他当时死在了金学曾面前,屋中当时没有别人。谁能为他作证,毒不是他下的?再说了,金学曾一到荆州就与赵谦结了仇,这已经十分明了。”

卫彪心领神会。

金学曾白天就到了,但是怕内阁来往人多说话不方便,所以等到晚上才来见张居正。张居正从他汇报的情况中判断出:下毒手的人与李伟或许从成有牵连。子粒田征税,以许从成、李伟为首的势豪大户意见很大,他们认为金学曾是始作俑者,想害死他。这么看来,赵谦虽然死有余辜,却竟成了金学曾的替罪羊。金学曾也正好趁便,想对张居正表达一下自己在荆州的不得已:“首辅大人,卑职无意伤害令尊张老太爷,但因他收受赵谦赠送的一千二百亩官田,又不得不向你禀报。”张居正把手搭在他肩上,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没有错。这事儿,是我自己捅到皇上那里去的。打铁还要本身硬。咱们推行万历新政,千万不可让别人揪住把柄。”

对于张居正的铁面无私,金学曾此时已是心服口服。同时,对他写来的条陈谈到的匠班银以及按田亩银差与实际不符等诸多问题,张居正也已经积累了一肚子看法。往常,朝廷征税漏洞很大,越是势豪大户,越有办法逃税漏税;越是丁门小户,赋税一分一厘也少不了。古人讲苛政猛于虎,这苛政就是体现在赋税头上。自嘉靖以来,全国就没有进行过土地丈量。这其间那些豪门旺族不断地兼并土地,但他们的新增田亩从未交税。要想彻底解决赋税问题,就得在全国重新丈量土地。这件事做起来,恐怕比子粒田征税的难度更大。

李高突然光临张四维的家,令这位履任两年的礼部尚书喜疑不定。这几年,他和武清伯府上的人来往不多,就是因为双方都心知肚明:张四维欠他们一个人情。当年他信誓旦旦,说只要一当上礼部尚书,就向皇上奏本,升武清伯为武清侯。如今他升官两年了,武清伯升侯的事情,却因首辅一定要按章程办的铁面作风而始终使不上劲儿。“李太后都没办法,何况于我。”这在张四维,是个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但他却无法去跟武清伯一家提,因为当年为了拉人情票,他张四维是拍了胸脯的。这次李高主动跑上门来,张四维心里暗暗觉得,或许是化解尴尬的机会来了。

果然,李高一来就说起了那件张四维拍了胸脯的事,张四维忙说:“国舅爷,我张四维心知肚明,欠了你们一个人情。待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李高告诉他说,要想报答,现在就有一个机会:“现任蓟辽总督王崇古,不是你舅舅吗?”

“是呀,你怎么突然说起他来?”

“我听说他那里要给兵士换冬季棉装。他麾下有二十万将士,二十万套棉衣,这是笔大生意。张大人,你那年帮许从成收购了一大批茶叶。这次,该帮帮我吧?做生意的事,我国舅爷有时闷了,也想插一脚。”

武清伯爱钱,是出了名的。何况子粒田征税,武清伯每年要往外拿几万两银子,他还不是想把这笔钱补回来。张四维一听便心知肚明,说既然天下第一号皇亲的国舅爷有兴致,就找舅舅说说看,只是不能打保票。李高扑哧一笑:“你们这些做官的,说话总爱留有余地。”张四维道:“不留余地不行啊。有前车之鉴:荆州知府赵谦就为了点蝇头小利被人毒死了。”

听见了八卦,李高来了兴致,把他刚听到的传闻津津乐道:“有人说当时在场的只有金学曾一个人。”张四维觉得这些蜜罐里长大的王孙贵族头脑简单,赵谦贪墨,人赃俱在,金学曾有必要亲自给他下毒吗?把这些道理一说,李高也觉得果然不错。

张四维说服了王崇古,把棉衣生意给了武清伯。对生意一窍不通、只想着赚银子的李高便寻思着找个人把这笔生意包出去。几番打听,在扬州经营布匹生意的邵大侠进到他的视线。之所以想到这个人,全因武清伯府上的管家钱生亮与他有一拜之交。

邵大侠身穿一件拱壁兰颜色的八团缎直裰,手上拿着一把乌木扇骨的苏样尺八大撒扇,从一乘油绢围帘大凉轿上下来。他接到钱生亮让他火速进京、与武清伯商议要事的急函,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尚不知武清伯要议何事。李伟将邵大侠引到客堂坐定,叙过茶后,便问他从哪里来。邵大侠说:“从南京来。”李伟便问:“南京比起北京来,哪儿更繁华?”邵大侠道:“当然是南京。”

李伟穿着一身蟒服,却以地道的农民姿势蹲在椅子上,闻言颇有一些不信:“北京在天子脚下,为何繁华反倒不如南京?”邵大侠道:“南京是六朝故都,咱明朝的根基也在那里,如今,天子虽然住在北京,但六部五府这些大衙门,北京有一套,南京也有一套。”一说这个,李伟想起了前几天,官里头送来了几条鲥鱼,说是从南京用快船运来的,不禁赞道鲥鱼味道好。邵大侠听到这个,便说起自己这次来恰带了些活的鲥鱼,中午便要请武清伯去苏州会馆尝鲜。

李伟的贪吃是出了名的,因此一请便至。装璜考究的苏州会馆膳厅内,摆了一桌精美的鲥鱼宴,邵大侠请李伟及李高入席。李伟夹了一筷子清蒸鲥鱼送到口中,嚼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拉下脸来说:“邵大侠,你怎么唬弄本老汉?”邵大侠愣了,李伟又道:“这哪是什么鲥鱼?鲥鱼的味道臭臭的,你这条鲥鱼,哪里有一丝臭味?”

邵大侠一听,哈哈大笑:“武清伯,你现在吃的是新鲜鲥鱼。咱们江南应天府地面上的渔民,把鲥鱼从长江里捕捞起来,再经运河长途运到北京上贡,路途上快则二十来天,慢则一个多月。这长时间,鲥鱼极难存活。死一条,就赶紧从活水舱里捡起来,放进另外舱里用冰镇着,即便这样,也难免败腐变味。最好的鲥鱼由皇上享用,稍稍有点变味的,就赐给王侯大臣以及身边的管事牌子们分享,年复一年,北京城中的王爷们,吃惯了变味儿的鲥鱼,反而觉得新鲜的鲥鱼不好吃了。”

来历解释清楚,李伟仍不满意:“清蒸淡不拉叽的,有啥吃头?吃鲥鱼,还是北京的好,油炸酱焖,又臭又香多好吃呀!”邵大侠心里虽笑他不识货,有焚琴煮鹤的心肠,口中却应承道:“这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来,武清伯,咱敬你一杯酒。”

饭毕,三人换了一个地方喝茶,渐渐步入正题。北京城里郝一标,扬州城里邵大侠,人称南北双雄,都是富可敌国的人物,财产都超过了皇朝初年的沈万山。而邵大侠当年能让高拱复位,可见本事渗透了政坛,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又有人传说,当年两广总督李延在广西被人暗杀,邵大侠当时也正在广西,江湖上盛传,这事跟他有关。李高把从各处听来的小道消息一一向他求证,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见见这位奇侠庐山真面目。邵大侠却是一味谦逊,说自己既无本事,有几个钱也都是结交了朋友,那些都是谣传。李高咂嘴道:“穷要露,富要藏,这才是人间的至理。”

邵大侠道:“别拐弯抹角了,颂扬了我半天,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伟忙制止了儿子的胡扯瞎问:“大侠都做些啥买卖?”

“布匹绸缎,珠宝头面首饰,盐茶木材,凡是能赚钱的,我都做。”

李高道:“听说你做得最好的,还是布匹绸缎。同北京的郝一标比,你们两个谁强一点?”邵大侠道:“郝一标以绸缎为主,我以布匹为主。”李高道:“郝一标的绸缎品种花色齐全,你的呢?”邵大侠说:“说到布匹,只要人间有的,我的店里尽有,有松江府上海县出产的标布、中机布、小布、浆纱布,嘉定县出产的斜纹布、药斑布、棋花布、紫花布、细布,绍兴出产的葛布等等。”

李伟问:“哪种布最便宜?”

邵大侠说:“浆纱布,一匹只值银四五分。”

李伟朝向李高小声说:“咱们要,就只能要这浆纱布。”转又问邵大侠:“这些布,邵员外的店里都有?”邵大侠道:“有。”李高道:“咱要的份量多。”邵大侠问:“多少?”李高道:“二十万匹。”邵大侠讶道:“这么多?难道国舅爷放着簪缨贵胄不当,也想开布店了?”

李高瞄了父亲一眼,斟酌着说:“非也。最近咱揽了一宗买卖。邵员外知道河中王司马这个人吗?”邵大侠低眉一想,问:“可是王祟古大人?”李高不无炫耀地说:“正是。王大人现在蓟辽总督任上,他麾下有二十万名兵士,他答应把今年冬天兵士的棉衣换装这桩买卖,交给咱来做。”邵大侠点头道:“这可是一桩大买卖。”李高道:“咱爹想把这二十万套棉衣,交给邵员外来制作。你意如何?”

邵大侠想了一下,令人捉摸不定地一笑:“只要武清伯与国舅爷看得起,邵某愿效犬马之劳。”李伟急道:“你可不能要价太贵。”李高在旁道:“爹,你就喜欢乱操心,邵员外这么个会办事的人,怎么会贵呢!”李伟眉开眼笑:“既是这么说,咱就放心了。”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李高瞅准机会,对他说:“爹,要不您先回家歇着,我再陪邵大侠聊会儿天。”

李高支走李伟,实在别有用意。在他看来,他爹是个老抠,不会结交人。做买卖的精打细算他不会,应酬所必需的吃喝*赌,他李高可样样精通。然而,令他诧异的是,凡是他能说上名来的纸醉金迷的地方,邵大侠无一不去过,早已感到不新鲜。李高显摆心切,拿出最后一招,说要带邵大侠找一家零碎嫁。邵大侠果然不曾听说过。京城里头,有一些破落的大户人家,主人公或贬或戮死了,剩下主母领着一帮女眷,迫于生计,偶尔开门接客,就叫零碎嫁。而除了富极了的大臣,红透了的皇亲,精透了的玩主,等闲人断不会知道这些地方。他李高也是只去过一次,就认识一家,但在邵大侠面前,他得做出**都玩腻了的样子。

邵大侠笑道:“国舅爷如此美意,邵某敢不尊奉,只是时间尚早,我们何不先去个地方耍耍。”

“去哪儿?”

邵大侠说:“李铁嘴测字馆。”李高也听说京城里有这么个地方,但不信他,以为跟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一样,是名不符实的货色。天底下最臭的文章,就是翰林院里写出来的。太医院的药方,虽然吃不死人,但也医不好人。这个李铁嘴测字馆,恐怕也铁不到哪里。邵大侠也不驳他,只是说:“听李铁嘴信口雌黄,只当是找乐子。”李高道:“既如此,咱们就绕一腿,先去测字馆。”

天色黄昏。街上已是行人稀少。邵大侠走前一步,推开了测字馆虚掩的门。

李铁嘴请李高写一字。李高略一沉思,便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帛”字。李铁嘴把那个“帛”字拿过来端详一番,又仔细看过李高,清咳一声说道:“这位客官,必非常人。”

“何以见得?”

李铁嘴道:“帛字乃皇头帝脚,如果咱说得不错,你是皇帝家中的人。”

话音刚落,惊讶之情已是摆在李高的脸上。李铁嘴继续言道:“帛字又与布连,布帛布帛,布为帛之母,帛为布之源。帛又与钱通,以钱易布。这位客官,日下正有一桩布帛交易。”李高急切地问:“做得成吗?”李铁嘴诡谲地一笑:“皇帝家中人,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帛乃皇头帝脚,老先生所言极是,我也不写了,就报这个‘乃’字儿。”邵大侠见“帛”字已经无甚可解,就接上了茬。

李铁嘴凝神一想,笑道,“你这个客官,恕我直言,一辈子与功名无缘。乃加一捺就是‘及’字儿,然而你就差这一捺,所以终身不及第也。”

李高一口粗话嚷道:“你他妈算是猜对了。咱这老哥子,至今还是个白衣秀士哪,他不稀罕那个鸟功名。唔,咱再报个字儿你猜猜。”

李铁嘴问:“什么字儿?”

李高道:“春。”

李铁嘴眼珠子一转,问道:“春?客官为何要报这个字儿?”李高挤眉弄眼答道:“实不相瞒,咱们待会儿离开你这里,就要去寻春了。”李铁嘴道:“五陵少年,裘马轻车,寻春无可厚非。”旋即话锋一转,一脸峻肃地说:“但是你这春字儿,可有些不吉利啊!秦头太重,压日无光。”李高问:“这是什么意思?”李铁嘴道:“点到为止,老夫就此收口了。”

李高仍一再追问,李铁嘴却噤了口,下面就只说些不咸不淡的平常话。邵大侠见状,掏了一碇银子放在桌上,拉了李高出来。李高仍追问他李铁嘴的话是什么意思,邵大侠小声回道:“秦头指的是秦政,即秦始皇**也。如今给子粒田征税,减少江南织造局用银等等,不是秦政又是什么?这秦头一重,肯定就压日无光。日是什么,是皇上。如今的皇上,让秦政压着了。”李高这才豁然而悟,脱口说道:“咱明白了,当今之世,张居正权大欺主,咱外甥万历皇帝受制于他。这老家伙有两下子,赶明儿,让咱老爷子也来测一回。”说着叹一口气,又道:“真不知道咱姐吃了什么迷魂药,竟那么相信张居正。”

邵大侠不接腔,只笑着问:“咱们现在是不是去崇文门外?”李高不解:“干啥?”邵大侠道:“找那家零碎嫁哇。”李高一拍脑门子:“啊,看看,咱差点忘了。”李高朝轿夫一挥手,轿子抬进来,两人登轿,李高令道:“起轿,到崇文门里福马巷。”

文华殿下午的经筵结束,讲官与陪侍大臣们散去,殿内只剩下朱翊钧与冯保,李太后从帷幄中走出来。朱翊钧离座,走到六折屏风前,在湖广道职官表跟前站住,指着一个白牌说:“荆州知府的官还空着。”李太后道:“你这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前些时,荆州知府赵谦被

毒死一案,不知查得怎么样了。”冯保说:“启禀太后,外面传言很多,有人说是金学曾毒死了赵谦。”

“这属实吗?”

“依奴才看纯属是谣言。金学曾此人孤傲、正直,他又是朝廷派去的税官,更何况赵谦的劣行已被他全盘掌握,他有何必要要亲自下毒去毒死赵谦呢。”

李太后点头:“说的有理。”

冯保看了一眼太后,尖细的声音又响起:“奴才认为,嫁祸金学曾,这是一种金蝉脱壳之技。”李太后问:“那真正的金蝉又是谁呢?”冯保道:“这事有点麻烦。”他看太后脸上神情还好,便小心开口道:“外头有些传言,说毒死赵谦的人,是从京城去的,他的本意是毒死金学曾。”朱翊钧问:“京城去的?查证了吗?”冯保道:“这事儿若要认真查,也不难查出,但恐怕不能查。”

“为何?”

冯保道:“从一些蛛丝马迹分析,这个案子可能与驸马都尉许从成有关,有的甚至造谣说与武清伯也有关系。”

李太后斥道:“胡说!”冯保赶忙上前一步答:“奴才也觉得这是胡说。”

朱翊钧问:“大伴,许从成为何要杀金学曾呢?”冯保道:“子粒田征税,金学曾得罪了不少权贵。”李太后问:“冯公公,你刚才说的这些,是从哪儿听到的?”冯保道:“张先生。他本来想把这个毒杀案查个水落石出,现在,他已把办案官员从荆州撤了回来。他也是怕这件事追查下去,会牵扯到皇亲国戚,如果是那样,则处理不是,不处理也不是。”

李太后思索一会儿,颔首说道:“也好,反正赵谦是该死的人。冯公公,你告诉张先生,这荆州知府的空缺,赶快补上。”

邵大侠应武清伯大人之请到了北京的事,很快通过耳报神陈应风的口,让冯保知道了。冯保特叮嘱陈应风:“不要打草惊蛇,密切监视这个人。”

玉娘去香山烧香之前,张居正赶来与她见了一面,送了些香烛之类,并让李可陪同前往。交代完了事情,张居正沉默了一会儿,关心地问:“听我夫人说,你有意离开积香庐?”

玉娘走向那棵丁香树,背对着张居正说:“是的。我不想再过这种牢狱般的日子。这些年来,我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待着,我都能背出这儿有几颗树,几枝花,我闭着眼睛能找到任何角落。更可怕的是,我已经厌倦了你那种慈父般的目光,我曾经对你抱有过幻想,甚至对你有过燃烧的欲望,但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渐渐地消失了,我不再是多年前的我,我已心如止水。”

张居正站在她身后,听见那些干瘪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我承认,在儿女私情上我确实十分自私,若找一点借口,则是迫于官场的压力。我总想,随着万历新政的推行,这种压力会渐渐消失,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将你迎娶进门,但未曾想到的是,这种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愈加沉重。我怕见到你,但又怕失去你,我想爱你,但我又怕去爱你,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有愧于你。”

说完这些话,张居正有一种感觉:虽然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但在玉娘炽热的感情面前,这些话什么也不是。果然,他听见玉娘说:“别说了,这些个陈词滥调我已经听够了,毫无新意可言。我在变,你也在变,你变得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越来越冷漠,越来越老于世故。”玉娘的话句句都扎到张居正心里,他只好承认:“你骂得对,其实我从根子上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我从未让自己的感情宣泄过,喷涌过,对此,我自己也十分无奈。今天天气不错,希望不要打搅了你的好心情。”在玉娘听来,这些话客气中带着冷淡,自尊心令她答道:“我也是这么想。”说完,她回身向马车走去,把张居正独自留在了原地。

邵大侠与李高各骑了一匹马,跟了一群骑马的仆役,往西直门方向而来。邵大侠听说香山寺的签很灵,可一直没有机会前往,这次正好了此一桩心愿。李高则是为女香客而来,期待着来上一段儿艳遇。两人已走近城楼,李高一夹马肚,飞驰出门。当他们刚奔出城门不远,另有几个人也骑马跟上,头前一匹马上骑着的是陈应风,他马鞭朝前一挥,命令手下:“跟上他们!”

玉娘点燃三柱香,拜过释加牟尼佛,将线香小心翼翼地**香炉。春花在一旁问道:“小姐,你许过愿了吗?”玉娘:“我始终许愿,但我的愿望一次次落空。”

殿内游人众多,一长溜蒲团上起起落落,尽是敬香的女眷。玉娘看到人太多,便对春花说:“咱们往后走吧。”三人绕过罗汉墙,从后面出来。在观音殿前,玉娘盯着庭间的香案出神。那里,一对年轻夫妇在虔诚地敬香。春花轻轻地捅了一下她:“看到人家小两口恩恩**,羡慕了是不是?”玉娘说:“是的。但凡人间的真情我都羡慕。”春**:“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也会美梦成真。张先生是个大官,所以他……”玉娘脸色一变:“别在我面前提他。”

李高的声音忽地传来:“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瞅着那姑娘一脸的富贵相,不知是哪儿来的大家闺秀。”玉娘的声音冷冷落地:“可惜,我跟你八杆子都打不着。”她看看情势不对,转身欲走,李高蹿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她:“哟,这美人好大的脾气。”玉娘厉声道:“你把手放开。”李高诞脸笑道:“你越生气就越冷艳。”他要搂玉娘,玉娘重重地掴了他一个耳光。李高一愣,捂着脸说:“你敢打人?”玉娘怒目圆睁:“谁叫你动手动脚的?好没正经!”李高气急败坏,道:“本大爷动手动脚是瞧得起你。”说着朝仆役们一挥手,“拿下!”

众仆役一拥而上,架起玉娘就跑。刘朴急速奔上来,大喊:“谁敢无理!”这当儿,陈应风一行见状亦大步跑来。仆役们一愣,停了下来,刘朴气喘吁吁跑上来,斥道:“你们是何方毛贼,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岂无王法?”李高在旁指挥道:“哪儿钻出个腌臜货来,敢管闲事,咱们走!”仆役们架着玉娘欲走。刘朴上前阻拦,李高伸手将刘朴往旁边一拨,刘朴不甘示弱,就势抓住李高的领口。老羞成怒的李高,狠命一掌推过去,刘朴猝不及防,跌了个仰八叉。一时间,寺里头的游客都跑过来看热闹。陈应风见状,一挥手命令手下:“上去。”

仆役们架着玉娘眼看就要出了寺门,番役们冲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陈应风道:“你们把这姑娘放下来。”仆役们偏不放。陈应风命令手下:“上!”众番役抢步上前,与仆役们争夺玉娘,番役们个个都会武艺,李高手下的仆役争夺不过,玉娘被番役们夺回。李高一见玉娘被人夺走,便飞起一脚,从背后向陈应风踹来。陈应风听得动静,闪身躲过,也不及细看,侧身抬腿扫去,李高被踢中,跌了个嘴啃泥。

邵大侠在大殿中礼佛,闻讯急速跑出来,看到李高倒在地上,欲上前相帮。李高手下的仆役锐声高喊:“国舅爷受伤了。”陈应风手下一听,顿时住了手,惊问:“谁是国舅爷?”仆役们把李高从地上扶起,指着他说:“他就是国舅爷。”

刘朴急匆匆走到玉娘跟前,焦急地问:“玉娘,你没事吧。”本来准备报复的李高,一听这名字愣住了,问刘朴:“她是玉娘?”刘朴道:“正是。”李高贪婪地盯了玉娘一眼,一跺脚说:“咱们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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