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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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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两乘轿子一前一后抬到灯市口的天香楼前。雒遵与韩揖两人刚走出轿子,就听得一阵鞭炮声噼噼叭叭炸了个满天星。鞭炮声中,又见一大串贴着大红喜字的走马灯围着轿子上下翻飞磨旋儿,十几个小孩一边拍巴掌一边齐崭崭唱道:

老爷升官——喜呀!

开府建衙——喜呀!

瓜伞开路——喜呀!

八面威风——喜呀!

雒遵皱眉道:“谁升官了,去去去。”

韩揖一笑:“雒大人,你平日出门太少,不知道市情。这帮小混蛋唱的‘喜字歌’,并不是真的恭喜你升官,只是找个由头要钱而已。”说罢,摸出一把铜钱撒了出去。孩子们喊一声:“谢老爷!”四散捡拾铜钱去了。

在店伙计引领下,雒遵与韩揖两人上得二楼一间宽大的包房。房里先已坐了五个官员,都是翰林院一班词臣,以吴中行、赵用贤为首。两人刚一进屋,吴中行就站起来嚷道:“雒大人,你终于到了。”

雒遵朝在座诸位拱手一揖,道:“翰林院的俊彦都到了,请问谁请客?”

吴中行说:“我。”

吴中行邀齐了京城里的清流,为首辅守制一事商量些主意。各色菜肴一景儿摆了上来。吴中行亲自执酒壶给大家斟满了一杯酒,言道:“这第一杯酒,咱们敬吏部尚书张大人。张大人拒不上本劝说首辅夺情,气节可嘉,高风可仰。昨日,皇上谕旨让他致仕。朝中部院大臣中,又少了一位清望人物,岂不令人痛心。”

吴中行拿起酒杯一举,大家依他的意思,都一仰脖子干了。

雒遵放下酒杯,问邻座的赵用贤:“赵大人,听说首辅张居正准备接受皇上提出的夺情之议?”赵用贤点头道:“是呀,这消息今天下午已传遍了京城。”雒遵鼻子一哼,狠狠地说:“纵是虎狼,也懂得回报跪乳之恩,堂堂一个朝廷首辅,难道就不存一点孝心?”

木板墙后,忽然传来声赞叹:“说得好!”

众人一愣,只见店小二推开木板墙,原来墙里是另一个雅间,李伟与武清伯坐在里头。一见这两位显赫人物,聚餐的官员纷纷离席,欲上前施礼。许从成示意大家不要起来,走过来说:“张居正不肯守制,这是全然不讲孝道,我,还有武清伯,都极为反感。听说你们这些年轻才俊,准备站出来维护朝廷纲常,我们倍感欣慰,因此特意赶来这里,与你们相见。”

两边登时一团和气起来,一边说:“有老驸马爷和武清伯这样的显赫人物支持,我们更加同仇敌忾。”另一边则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要舍得一身剐,敢把首辅拉下马。”大家敬酒不迭。吴中行和赵用贤都写了手本,准备送呈大内向皇上建言的事,被大家传遍,人们怂恿他们念念本子,看是怎么写的。两人推让了一番,赵用贤一再说吴大人的本子字字掷地有声,偏让他念,吴中行便拿出那道手本,念起来:

仰瞻吾皇陛下:臣得知,皇上倡议居正夺情,臣窃以为不可,试述如下:居正父子异地分睽,音容不接者十有九年。一旦长弃数千里外,陛下不使匍匐星奔,凭棺一恸,必欲其违心抑情……

一片叫好。雒遵问:“你们二位这么做,想过后果没有?”吴中行老实道:“想过。最坏的结果,只不过是被逐出京城而已。但我想尚不至于。皇上还小,不知道夺情的后果。如果我们把道理讲清,皇上或许会采纳。”

雒遵点头:“如果采纳了,当然皆大欢喜,若没有采纳呢?”

吴中行道:“再上本子。”

雒遵道:“如果你被锦衣卫缉拿,你还能上本吗?”

韩揖在旁摆手道:“雒大人这是危言耸听。小皇上与李太后向来关注清议,事情尚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吴中行愤然把桌子一捶,发誓般嚷道:“就是坏到这种地步,我吴某也在所不惜。”

“如此甚好!吴大人,如果你和赵大人两道本子上奏,尚不能让皇上回心转意。这第三道本子,就由我雒遵来上。”雒遵说完,韩揖在旁道:“还有我。”

许从成与李伟相视一笑,许从成赞道:“诸位才俊,你们放心地上本吧,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咱俩给你们顶着。”

张居正将王国光、殷正茂找来,问他们二人,对于皇上准予张瀚致仕一事有何看法?殷正茂愤然道:“叔大兄,你当年力排众议,把张瀚提拔到吏部尚书的位置。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他是这样作为。”张居正笑道:“他把我张居正当成贪恋禄位之人,以为我不回家守制,是舍不得离开首辅这个宝座,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居正拿起桌上的一份奏章递给二人。殷正茂接过,翻了翻,见是山东巡抚魏廷山的奏章。他把奏章递给王国光,王国光道:“这道奏章送给皇上之前,魏廷山先给我看过了。”殷正茂颔首道:“当年,说魏廷山是高拱的心腹,我看这魏廷山还是难得的干才。否则,叔大兄怎能如此器重他?”

外头很多官员都知道,魏廷山这道奏章是张居正授意写的。此举既可惩抑豪强,又可增收国家赋税,乃社稷长治久安的大计。只是阻力肯定很大:此前子粒田征税的事,那些势豪大户就恨不得生吞了张居正,若再清丈田亩,他们发横财的路子就全断了,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恨他。在这针尖对麦芒的节骨眼上,这件事若是张居正坐镇指挥,兴许还能办成,他若回家守制,这件事肯定泡汤。张居正思虑良久,正式决定遵从皇上的旨意,取消回家守制的念头。殷正茂和王国光,此时成了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两个人。二人都一样深知,许多官员都反对张居正夺情,而他作出这个决定,所有的脏水肯定都要泼过来了。

但张居正的个性,是认准了要做一件事时,即使天下人知我罪我,也能在所不计的。二人也都深知这点。殷正茂道:“叔大兄有此决心,清丈田亩之事,就一定能够成功。”王国光亦表决心道:“叔大兄,你放心,不管任何时候,我王国光都跟着你走。清丈田亩,户部一定拿要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张居正对王国光道:“汝观兄,只是清丈田亩一事,恐怕不能由你主持了。”

他跟王国光解释道:王在户部尚书任上,已经干了五年,吃了许多苦头,也有非凡的政绩,按例早该迁升。入阁当一个辅臣,虽然荣耀,但不能独当一面,也不符合他的性格。此次张瀚致仕,张居正决定向皇上推荐,让王国光出任吏部尚书。王国光忙辞道:“叔大兄,我的长处在于拔拉算盘。你现在让我去管人,这不行。”殷正茂在旁劝道:“汝观兄,你就甭推辞了吧。吏部为六部之首,你不坐上去,再上来个不三不四的人,叔大兄怎能放心。”

王国光终于答应下来,问:“那谁来接掌户部呢?”

张居正笑道:“我也想好了一个人。”

“谁?”

张居正指着殷正茂:“他。”

殷正茂是带兵打仗之人,半辈子光阴都在沙场度过,让他主持清丈田亩,就是要借重他的杀气。王国光一听,击腿大喜:“好哇,你请出石汀兄这么一位钟馗,看能不能制伏一群恶鬼。”

黎明,空荡荡的午门广场上已铺了一层薄霜。一帮年轻官员簇拥着吴中行、赵用贤二人,神色庄严地走过广场,在白色的砖地上留下他们清晰的脚印。这群官员们穿过午门,来到门旁。吴中行与赵用贤登上石阶,从架子上取下鼓槌,

敲响了登闻鼓。

午门门楼上,一位太监探出头来,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谁敲登闻鼓?”

“翰林院编修吴中行。”

“翰林院修撰赵用贤。”

两人同声又道:“我们二人有紧急奏章递呈皇上。”

城楼上吊下一只篮子。吴中行与赵用贤二人小心翼翼把奏章放了进去。太监把吊篮扯了上去,朝下喊道:“你们回去等候消息吧。”

许多早朝的官员都聚在午门广场,吴中行与赵用贤被他们簇拥着,受到英雄般的欢迎。雒遵拨开人群,挤到吴、赵跟前,大声说:“二位要为大明纲常挺身而出,在下钦慕不已,二位请受在下一拜。”吴中行一笑:“雒大人不必夸奖,读书人报效朝廷,国遇疑难,我辈岂能当缩头乌龟?”

居正每自言谨守圣贤义理,祖宗法度;为何事到临头,却又贪恋禄位?身为首辅,却不能为士林楷模;百年之后,居正如何面对昭昭史笔?

冯保念毕手本,一直静听的李太后与朱翊钧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冯保瞅着两位主子,轻轻咳一声,道:“启禀太后与皇上,吴中行、赵用贤两人的奏本读完了。”

李太后问:“吴中行、赵用贤何许人也?”

冯保答道:“二人都是六品词臣。”

李太后眉一皱:“这帮酸秀才,总拿一个孝字说事儿,好像天底下就他们懂得怎么当孝子,呸!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作为大臣,首先应该尽忠。”冯保道:“这么个浅显的道理,那帮酸秀才就是理解不了。”朱翊钧站起说:“母后,依孩儿看,应该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李太后点头:“好。你是皇帝,你下旨。”

张居正在自己家中的灵堂遥向父亲致祭:“父亲大人!儿子不孝,儿子不能回籍守制,万望父亲大人能在天有灵,宽恕于我。”他一边说着,一边痛哭失声。

待张居正哭声稍停,姚旷俯身轻喊:“首辅大人。”张居正抬头问:“有事吗?”姚旷点点头,答:“翰林院编修吴中行、赵用贤今天早上敲了登闻鼓,向皇上递了本子。他们二人反对您夺情。”张居正从蒲团上站起来,叹道:“我就知道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呢?”

“卑职知道,吴中行与赵用贤两个,都是首辅的门生。”

张居正脸色颓丧:“门生反对座主,这是国朝两百年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姚旷又告诉他:“冯公公派人送信来,让卑职前来转告你。他说,太后与皇上看了吴中行他们的奏本后,十分震怒,皇上下旨,要将这两个人抓起来。”

“圣旨已经下达了吗?”

姚旷忙低头:“这个,卑职还不太清楚。”

张居正站起,走到灵堂外面,着人把游七叫来:“游七,赶快给我备轿!”

乾清宫中,张居正趋前一步,跪下奏道:“臣张居正以大孝之身求见太后与皇上,唐突之处,敬请原谅。”李太后看了看张居正憔悴的面容,不免眼圈儿一红,回道:“请先生平身。”

待君臣坐定,朱翊钧问:“先生紧急求见,不知为的何事?”张居正道:“臣听说,皇上已下旨,着锦衣卫捉拿吴中行、赵用贤两人。”朱翊钧点头,确认实有其事,并说这两个烂秀才,反对先生夺情,要重重惩处他们。张居正道:“臣想请求皇上收回旨意,不要惩处吴中行、赵用贤两人。”

朱翊钧、李太后、冯保三人闻听此言,都大吃一惊,朱翊钧问:“这吴中行、赵用贤两个狂悖之徒,对先生多有攻击,先生反而为他们求情,这是怎么回事?”冯保在旁垂手对太后说:“奴才听说,吴中行与赵用贤二人,都是张先生的门生。咱大明开国以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门生弹劾座主的事。”李太后听了道:“这就更说不过去了,咱知道了这一层,这两个人,更应该严惩。”

张居正顿了一下,略斟酌了一下言辞:“太后,臣遭门生弹劾,实乃奇耻大辱。但两人指斥我不守孝道,并不全是一派胡言。自古读书人以忠孝为本,家父辞世,作为人子,臣本当披麻戴孝,守灵三年。现在,臣遵皇上旨意夺情,吴中行、赵用贤抓住这一点对臣加以弹劾,各大衙门中应有多名官员在支持他们。若对他们惩处,岂不是要与整个士林为敌吗?”

李太后听了这番陈述,问:“张先生,你现在说说看,是谁让你夺情的?”张居正为难:“这……”李太后提高声调:“说呀!”张居正道:“是太后与皇上。”

李太后走下御榻,站在张居正跟前,道:“张先生,你说得对,打从皇上与我两个听到令尊大人去世的噩耗,都深深表示哀悼。同时,为了大明王朝的长治久安,为了您辅佐皇上开创的万历新政,咱们决定让你夺情。如果您张先生因为夺情而遭到天下人的斥责与怒骂,那么,他们首先要骂的,应该是我与皇上。”

李太后继续说:“张先生,您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您不会不知道,吴中行、赵用贤上奏本,表面上是弹劾你,实际上,他们骂的是皇上,骂的是我这个太后!”皇上和太后的主意已定。李太后说:“张先生,你请回吧。咱看你这些时憔悴得很,您是个大孝子,但一定要节哀,为了大明的社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张居正喊了声:“太后!”哽咽无语。

夜色如漆,一队缇骑兵举着火把呼啸而去。街上行人避到路旁,露出惊恐的目光。吴中行赵用贤戴着木枷从家中被押解出来。两人在街头相见。吴中行笑问:“赵大人,这夜色如磐,你的眼神儿好使吗?”赵用贤道:“放心,我们走在正道上,不至于摔跤。”正说着,雒遵、韩揖、王正林等一大批官员都从各个不同的地方赶来,街面上顿时围得水泄不通。

戴着木枷的吴中行、赵用贤虽然样子狼狈,但精神都显得亢奋。王正林上前,替吴中行整了整弄皱的衣衫,关切地问:“看你瘦骨伶丁的,这么重的枷,你受得了吗?”吴中行道:“王大人,卑职等着的就是这一天,读书人为捍卫朝廷纲常,纵然受再大的折磨,也决无反悔。”王正林赞道:“好!好!书生难得的就是这种英雄气概!”

正说着,忽见远处一列灯笼簇拥一乘大轿急速而来。灯笼上的字体赫然醒目:张大学士府。雒遵眼尖,嚷道:“快看,首辅的大轿!”王正林皱眉道:“首辅,他这会儿来这里干什么?”说话间,大轿已在人群中落下,张居正走出大轿,在护卫班头李可的陪侍下,径直走到吴中行、赵用贤跟前。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吴中行、赵用贤没想到张居正在这个时候来到,两人不敢看张居正投来的目光,都把脸别过去。张居正盯着他们,开口说道:“你们两个,为何要别着脸,把脑袋掉过来。”

两人掉过脸,但仍垂着眼睑。张居正道:“吴中行,如果我记得不差,隆庆五年会试时,你因画漫画羞辱考官,差一点被取消会考资格,是不是?”

“是。”

“是我张居正亲自调来你的试卷,看你的策论写得才华横溢,心中赞赏你是个人才,不但没有处罚你,反而将你拔为庶吉士,留在翰林院中砥砺学问,以备日后大用。这一点,你不会体谅不到我这个座主的一片苦心吧。”

吴中行嗫嚅着:“门生对座主的提携之恩,永远铭记在心。”

张居正又转头问:“你赵用贤,还认不认我这个座主?”

赵用贤

道:“认。”

“好,你们既认我这个座主,我就要责怪你们,做事没有规矩。”

吴中行在旁说话了:“座主大人,夺情之事,涉及朝廷纲常,门生不敢因师生之情而废朝廷公议,此中苦衷,望大人谅解。”

张居正叹息道:“我并不责怪你们反对我夺情,我也是读书人出身,我从小学的,也是三纲五常的孔孟之道,我同你们一样,一心想做为人楷模的忠臣孝子,痛恨的是不忠不孝的衣冠禽兽。我要责怪你们的是,你们既然要上本弹劾我,为什么不把你们的手本先拿给我看看。”

吴中行道:“既是弹劾大人的,我们就觉得不应给大人过目。”

张居正看着他,语调中有强忍的悲伤:“你们是我的门生,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座主遭到门生的弹劾,这本是奇耻大辱,而且,你们的所作所为,还一味地瞒着座主,你们说,我这个座主的心里头好受吗?”

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赵用贤鼓起勇气问:“座主大人,如果事先给您看了本子,您会怎么样呢?”张居正道:“我会劝你们不要把本子往皇上那儿送。”赵用贤等人点头道:“我们就怕座主大人这等态度。”张居正道:“你们千万不能错误地理解我的意思。我张居正夺情,是出于无奈,并不是留恋我头上的乌纱。我曾三次申请守制,但皇上为了天下苍生三次驳回了我的请求。你们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支起油锅来炸我,但你们切不可触怒皇上,我现在赶到这里来与你们相见,就是想劝说你们千万不要被人利用。”

这边却仍如铁板一块的固执。赵用贤说:“老座主,容门生忤逆,我们是遵循孔孟之道,并不是受人驱使。”吴中行也道:“是呀,开弓没有回头箭。老座主,恕门生不敬了。”张居正心头焦急,对站在不远处的王正林说:“王大人,这两个人既是我的门生,也是你的下属,你劝劝他们吧。”王正林道:“首辅大人,有人愿意当好官,有人愿意当好的读书人,这叫人各有志,下官实在不敢劝人夺志啊!”

张居正不满道:“你……这不是往火上浇油吗?”雒遵趁机嚷道:“该浇的油,就得浇。”韩揖躲在人缝儿中大喊:“有的人,是又想当**,又想立牌坊。”吴中行突然朝张居正面前一跪,大声说道:“座主大人,门生这次得罪你,得罪定了。我纵是被皇上打进地狱,我也坚决反对您夺情。”

众人一片高呼:“是的,我们反对你夺情!”

眼下的场面让张居正悲愤交集,他强忍住辛酸的泪水,单腿跪下来扶起吴中行,轻声说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锦衣卫小校上前,朝吴中行搡了一把,吼道:“走!”兵士押着赵用贤、吴中行走去,众官员跟在后头。

街头,张居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天麻麻亮,吴中行、赵用贤戴着木枷坐在北镇抚司衙门牢房砖地上。狱卒把门锁打开,吼道:“出来!”吴中行站起身来,赵用贤身躯肥胖,半天起不了身。吴中行蹲下,让赵用贤扶着他的木枷站起。两人走到门口,吴中行问:“去哪里?”小校不理:“到了地头儿,你就自然知道。”两人被缇骑兵推上一辆囚车。小校关上囚车门,警告道:“老实一点,不要自找苦头。”

黎明,午门广场上白霜如雪。吴中行、赵用贤满脸血污,戴着大木枷,被缇骑兵押到这里。不少官员陆陆续续来到广场,远远地看着吴中行、赵用贤二人。一位小校朝二人断喝一声:“跪下!”二人不跪。几名缇骑兵上前,抬起穿着皮靴的脚踢他们的后腿,强按二人跪下。小校对围观者高喊:“遵皇上指示,将罪官吴中行、赵用贤二人拷掠示众!”

张居正府上,新任吏部尚书王国光与户部尚书殷正茂二人来访。三人到书房坐定。王国光笑道:“皇上今日下旨,让我与石汀兄各履新任,没办法,我只好到吏部当值,而把户部的值房留给了石汀兄。真不知道,咱们两个是该谢你呢,还是该罚你。”张居正说:“夺情一事,让我非常被动,二位是我的老朋友,还望你们帮助我共渡难关。”

他们早已知道,吴中行与赵用贤二人早上被押到午门枷拷示众,围观的人立刻就聚了许多。道他们不是的虽然有,但同情他们的人,竟然占了多数。殷正茂气愤言道:“这就是邪气。一帮子酸秀才,狗屁不懂偏还要议论**。这边火烧房子,那边死了爷,你是先哭爷,还要先救火?这道理再浅显不过了,还扯啥子横筋!”

张居正脸色青灰,道:“问题在于吴中行这些人,并不认为眼下朝廷的局势如同救火。他们反倒认为现在是国泰民安,既无外患又无内忧的大好光景呢。”

“这就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前几年财政改革绩效显著,太仓里现存了几百万两银子。但是,船到中流,不进则退。眼下正是在进退之间,是在节骨眼儿上,这局势类同救火。”刚刚从户部尚书上挪开的王国光是最有体会的人。殷正茂附和道:“幸亏皇上天纵英姿,看得清形势,所以一再慰留首辅。”

王国光此时已在吏部尚书任上,皇上要吴中行与赵用贤在午门外罚跪三天,三天以后,如何处置他们就是王国光的事了。他颇想知道张居正对此事态度如何,张居正征询他二人意见道:“我给皇上写一个条陈,要皇上对二人格外开恩,你们觉得怎样?”殷正茂的意思是:对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应该严惩。张居正道:“历朝历代,对官员中的清流,虽不可重用,但也切不可轻易得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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