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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从湖北巡按调到都察院一年多了。上个月,张居正让他暗地去沧州,查访驸马都尉许从成田庄的实际亩数。谁都知道,许从成拥有的庄田最多,是勋戚中的首富。可是,这次清丈田亩,他名下的田亩数却只增加了几百亩。因此,张居正让他到沧州查田,看其中有何猫腻。一看见沈度,张居正也讶道:“你背这两张弓干什么?”沈度从肩上取下弓,拿在手上说:“首辅大人,卑职今天就是拿这两张弓来,向你说事儿。”他凑近张居正:“许从成这个猫腻,可就玩得大了。”
沈度从身边取出一张弓来,双手递给张居正:“首辅大人,你看看这张弓。”弓背上有一行小字:“大明万历七年工部监制。”这是工部统一监制的丈量田亩的弓尺,全国丈量土地,都用这种弓。沈度又拿起另外一张弓:“首辅大人,你再看看这张弓。”这张弓粗看同那张弓毫无二致,都是工部监制的。沈度把两张弓放在一起比较,却是一大一小。
“您看的第一张弓长三尺,那是工部监制的。这第二张弓长度却是三尺五寸,是仿制的。这两张弓若不放在一起比较,就绝对看不出真假来。”
张居正点头:“你这张假弓,从哪儿弄到的?”
“许从成秘密仿制了工部的弓尺,然后又高价收买户部派下去清丈田亩的庹工。用假弓换下真弓。许从成家的田亩,就是用这张大弓丈量的。按户部新造的鱼鳞册,许从成在沧州的田亩是四百万亩,每三尺田亩他就多占走了五寸。卑职到沧州后,找到了另外一些没有得到好处的庹工,从他们嘴中,探明了事实真相,然后,又设法买下了这张假弓。听说,这同样的假弓,许从成制作了二百张。清丈完成后,他命令手下全部毁掉。这张假弓,是他手下人偷偷留下的唯一一张,来当宝贝收藏。”
张居正叹道:“许从成这只老狐狸。”
沈度拟就此事,向皇上写一道奏本,弹劾许从成,并建议,许从成家的田亩应该重新丈量。张居正道:“清丈田亩已经结束,重新丈量须得皇上下旨。这件事,关键在于说服皇上。”
金学曾在游七的带领下朝书房走来,一路上,游七边走边对他说:“金大人,你见着首辅,有话就快说,不要耽搁太久。这两年,我家老爷身体大不如从前。朝廷的担子,好像就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我看他快要累垮了。”金学曾点头,他跨进门槛,看见张居正盯着面前的两张弓出神,便轻轻喊了一声:“首辅大人。”
张居正示意金学曾落坐,问他:“你有急事?”金学曾道:“今天下午,皇上差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到户部找我,传达皇上旨意,要急速移文云南购黄铜两万斤,作大内铸钱之用。”
张居正突然一个挺身,厉声问道:“内廷要铸钱?”金学曾道:“皇上说内廷宝钞库供费不足,太仓银又不可征用,就想着自己铸钱。”张居正目光炯炯,问他:“你怎么说?”金学曾道:“卑职说,这事儿关系到朝廷钱法,即便是皇上,私自铸钱也不合法制。便对张鲸说,铸钱事大,卑职做不了主。”
张居正点点头,吁了一口气:“后来呢?”
“张鲸在我面前大吵大闹。张鲸的意思,要卑职今天就办下移文,六百里加急传到云南抚台衙门。”
张居正身子朝后一仰,长长叹了
一口气:“皇上怎么这么糊涂啊?”
金学曾乘着两人抬小轿在家门口停下,刚跨出轿,一位中年汉子从暗处闪身出来,喊了一声:“大公子。”金学曾凑近细看,吃了一惊,说:“这不是刘管家吗?你不待在浙江老家,跑到京城来干什么?”刘管家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大公子,令慈大人半月前仙逝了,小的特意赶来送信的。”
金学曾一下子怔住了。
金学曾身着孝服揉着哭红的眼睛,捻了捻灯盏里的油芯,如豆的灯光亮堂了许多。金学曾援笔写道:“仰望吾皇陛下,臣金学曾就从云南采铜至京师,在大内铸钱一事,仅申奏如下……”
第二日,金学曾的奏本便到了朱翊钧手上,被他狠狠掼在地上,吼道:“这个金学曾,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张鲸凑上去说:“全朝廷的人都知道,金学曾是首辅张先生的第一大红人。当年他主政荆州税关,除掉了对手荆州知府赵谦。后来当上湖广学台,又设计害死了何心隐。万历八年,首辅将他调回京城,任户部左侍郎,主持全国的土地清丈,两年内又大功告成。如今,他狗头上长角,直接冲着皇上您来了。”朱翊钧气咻咻道:“这个金学曾,朕迟早要除掉他。”张鲸脸上现出诡秘的一笑:“万岁爷不用操心,金学曾的官运到此为止了。”
“为何?”
“听说金学曾的母亲十几天前去世了。”
朱翊钧兴奋不已:“这真是天助朕也。张鲸,你快传旨吏部,命金学曾今天就致仕,立刻回老家奔丧。”
金学曾一身便装戴孝进入,向张居正告别。张居正抓着他的手,无奈又不舍,谆谆嘱咐了很多,盼望他三年后再回来为朝廷效力,金学曾说:“您对我的栽培,我将永远铭记在心。”张居正笑道:“你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像诀别。”
金学曾跪下,拜别了一番,张居正忙将他扶起:“尽孝与尽忠一样重要,赶紧上路吧。”金学曾答应了一声,转头便走,在门口遇见了冯保,冯保回头望着金学曾的背影道:“这会儿他回家守制正是时候。”
两张弓放到冯保面前,冯保拿起看着:“这位老驸马,只要对自家有利,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张居正道:“我想向皇上奏明此事。”冯保苦笑着摇摇头:“早两年,这事儿你奏到皇上那儿去,皇上肯定按你的建议办事。现在,皇上再不是当年那个言听计从的小孩子了。”
张居正道:“皇上昨日传旨户部,要在大内铸造铜钱,这怎么行呢。”冯保笑道:“他要做的事儿,你百般劝阻,你想做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件件答应呢?”
张居正深感现在做事比过去难多了,而据冯保预测,往后会更难。张居正叹道:“也许,我这个首辅,该回老家颐养天年了。”冯保说:“你若能走,倒也不失为上策,但李太后早就有言在先,皇上三十岁前,不许你致仕。”
冯保劝他,皇上想亲政,就让他亲政,何必把权抓在手上,自己累死了,皇上还不高兴。但张居正实在放心不下,因他看见这个小皇上一会儿要在大内开集市,一会儿又想自己铸造铜钱,冯保叹道:“问题的症结就在这儿。张先生,你像现在这样,处处让皇上不开心,你与皇上闹崩,我看是迟早的事。”
张居正想了想,脸上的神色很是凛然:“如果明明看到皇上的决策是错误的,我还去迁就,那我这个顾命大臣,怎么对得起先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不防微杜渐,让皇上变成贪财好色之人,朝廷刚刚形成的清明政治,推行万历新政取得的种种绩效,岂不又会毁于一旦?我不能听任皇上意气用事,该谏阻的,我一定要谏阻。”
冯保道:“张先生,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不要总是想着你的万历新政,还是想想你的个人安危吧。”
迎儿捧了一盒点心走到门口,喊道:“万岁爷。”朱翊钧一抬头看见了她,顿时春风满面:“啊,是迎儿,快进来。……你手上捧的是什么?”迎儿低眉笑道:“这是太后娘娘差人从京城柳记糕饼铺里买回的桃酥。太后娘娘说万岁爷喜欢吃它,就差奴婢送一些过来。”
朱翊钧接过点心盒往桌子上一放,一把搂起迎儿,放在绣榻上,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一边说:“迎儿,当年在曲流馆,朕就看上了你,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说着便动手解迎儿的衣服。迎儿推拒了一番,央求道:“三年前,要不是太后娘娘开恩,我差点就没命了。那天,我真想跳进水池一了百了,万岁爷,奴婢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万岁爷着想,你难道不知道那次要不是有首辅大人出面,万岁爷的皇位就落入他人之手了。”朱翊钧听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在朕面前谈张居正,你给朕过来。”
迎儿无奈,缓缓走向他,但目光中充满着兴奋。朱翊钧柔声对她说:“你把衣服脱了,告诉你,朕今天已经不是过去的皇上了。”
冯保轻轻叩了一下门,叫道:“皇上!”门开了,却看见太后身边的侍女迎儿从门内跑出来,鬓发凌乱,一脸红晕,低声喊了一句:“冯公公。”便低头跑走了。接着,朱翊钧出现在门口,问他:“大伴,有事吗?”
冯保垂头道:“皇上,首辅张先生请求见您。”
朱翊钧没好气地说:“你召他到平台。”
张居正步履沉重地走进门槛,跪下奏道:“臣张居正叩见皇上。”
“先生请坐。”
朱翊钧问他:“元辅,金学曾上本,阻挠朕的铸钱之议,你怎么看?”
张居正道:“这件事,金学曾请示过臣,是臣授意他写这道本子的。”
冯保凑近了他,为皇上说话:“张先生,年关将近,又到了大把花钱的时候。皇上如此做,是想弥补内廷宝钞库的用度不足。”朱翊钧跟着点头,张居正蹙眉道:“皇上,不是臣不肯通融,铸钱是涉及国家财政的大事,历来由户部统筹安排。大明开国以来,从没有听说哪位皇帝为解决国家的用度私自铸钱。”
朱翊钧不悦道:“元辅,去年底你建议朕关停矿山二十七座,朕依了你。内廷宝钞库收入短了一大截,只有六十多万两银子,这哪儿够开销?向户部要,你又不肯,说是国库的钱只能用于国家。一样一样你都有道理,这岂不是为难朕吗!”
张居正上前一步,恳切地奏道:“皇上,宫中用度,务以节俭为主。当初你的父亲隆庆皇帝在位时,就十分崇尚俭朴之风。每年秋天,他在南海子举行内廷侍卫射猎比武大赛,拔得头筹的胜者,仅只得到三小块酥饼的奖赏。因此,他一年用于内宫的开销,四十多万两银子就够了。臣听说,皇上经常在宫中玩掷房子的游戏,谁赢了,就能得到金角银豆儿。苏州的镶金鸟木扇,一把值五两银子,您一高兴,就八把十把地赏人。这种侈靡之风,万万不可滋长。”
朱翊钧涨红了脸,他已经习惯了人们都说他是“万民拥戴的太平天子”,这些年来,边境清宁,国富民丰,四海升平,百姓称颂,人人说是太平盛世。朱翊钧以为国富民丰,哪里听得下张居正劝他居安思危,居富不侈的道理。
“居富不侈,朕也没有侈呀。”他用手指了指身上穿着的龙袍,又道,“你看朕身上的袍服,还是去年做的,袖口都有些发白了。”
“皇上凡事如果都能这样自律,则是天下苍生的福气。”
朱翊钧想了想,自以为有道理地说:“张先生方才说到朕的父亲隆庆皇帝,一生节俭,奖赏身边内侍只用酥饼,朕的母后也常拿这个例子来教导。但有一点,母后与张先生都忽略了。朕的父亲在世时,灾害频仍,国库空虚,所以只能把酥饼作为赏赐之物。朕现在不一样,经过这些年的整治,朝廷赋税大为增加,仅田亩清丈多出的三百万顷土地,一年就增收了几百万两税银。”
“国库充实,这一点不假。但钱多了,用钱的地方也多了。譬如说维修长城,治理运河,就这两项工程一上马,国库存贮的税银,就得耗去大半。”
“防寇治水,历朝历代都是大事,为何前朝都不做,单等我朝才来实施?”朱翊钧不满地说。
张居正只好耐心解释:“因为前朝皇帝手上没有钱。皇上方才言及太平天子,依臣之见,太平天子一是手上要有钱;二是
拿了这些钱不是去花天酒地,而是应该用来巩固国防,兴修水利,为百姓办好事,办实事。只有这样,皇上才能成为万民拥戴的圣君。”
听了“圣君”两个字,朱翊钧忽然大怒。每次他想做点什么,张居正、冯保或者李太后就抬出这两个字来,他小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听见却分外刺耳:“你让朕不要花天酒地,可你呢?你却坐着三十二抬大轿,还有侍女相伴左右。你口口声声要朕自律,可你自己却贪图享受,大肆挥霍。”
张居正忙匍匐在地:“臣有罪。臣一心想着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却不知无形中触犯了天律。但圣上骂臣贪图享受大肆挥霍,臣却不敢当。臣自从担任首辅以来,无不处处小心谨慎,从未有骄奢之举。”
“那你的三十二抬大轿又如何解释?”
“臣一时糊涂,听凭皇上处置。”
“朕并不想处置你,但是你听好了,你推行万历新政,朕全力支持。可是,朕每次想用一点小钱,你总是设卡阻拦。”
张居正羞愤交加,在跟小皇帝的争辩中不得已让了步,虽然“铜钱决不能铸”的口风没松,从太仓银中拿出十万两补给内廷宝钞库却只得答应下来。他还想就驸马都尉许从成弄虚作假的事跟朱翊钧谈论一番,但朱翊钧只是拿“朕先查查再说”敷衍他,即使张居正拿出那两张弓,他也只是不信。张居正无奈告辞,他扶着椅翅站起,正要跪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地上。
朱翊钧一惊,连忙走下御座,上前要将他扶起,却扶不动。冯保大喊:“来人,来人啦!”张居正被冯保的尖叫声惊醒,他挣扎着爬起来,艰难地说:“冯公公,不要喊人来。让外人看见了,又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朱翊钧对他说:“元辅,你太累了,先回家休养吧。”张居正一咬牙,说:“皇上,臣想求见太后。”朱翊钧问他:“你见太后干什么?”张居正道:“臣想就许从成隐匿田亩一事,请太后再次劝导皇上……”朱翊钧心里暗骂他老糊涂了,冷冷道:“元辅,你这不是威胁朕吗?告诉你,男女有别,从今天起,你见太后,要经过朕的同意。你回去吧。”
李太后坐在肩舆上匆匆赶到,朱翊钧并不理会她的到来,兀自逗着鹦鹉。李太后在门口站了半晌,只好开口问道:“张先生呢?”朱翊钧冷冷地说:“又是冯保到你面前去嚼舌头了吧?”李太后怒极,问他:“你翅膀**,想单飞了,是不是?”
朱翊钧立马放下逗鹦鹉的手,嗫嚅着:“为了铸铜钱的事,我和张先生争论了几句,没想到他就晕倒了。儿已经下旨,让太医院的郎中轮班到张先生家中守值,精心为他治病。另外,儿还下旨吏部,命在京各大衙门的官员,为张先生祈福三天。祈福期间,儿也实行斋戒,不沾半点荤腥。”
而就铸铜的事,张先生说今年从太仓银补给内宫十万两银子,朱翊钧也把这个告诉了李太后。正在此时,冯保进来禀道:“驸马督尉许从成请求晋见太后娘娘。”
李太后问了下什么事,一听是为了清丈田地的事,就说:“不见。这事该由内阁做主,让他去找张居正。”冯保道:“可是张先生病了。”
“病了就不会好吗?”说完,她扬长而去。
冯保冲等在那儿的许从成道:“太后娘娘说了,您的事该由内阁管。”许从成翻眉怒道:“现在内阁就是张居正,张居正就是内阁,而我现在要告的就是张居正。”冯保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指令,我也没有办法。”许从成一跺脚,带着随从匆匆离去。
他刚要登轿,从旁边闪出一个穿六品官袍的清瘦不堪的白面后生来,说了一句:“驸马爷,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许从成不认识他,疑惑地问:“你是?”这人自报家门:“六品尚宝寺卿吕元祐。”许从成发出了一阵大笑:“啊,你就是死去的内阁次辅吕调阳大人的公子,我一直没对上号。”
“老附马爷,下官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张居正被人抬着出了紫禁城。他病了,万一他一病不起呢?”
许从成抚着他的肩,“小子,看来,你也有一肚子怨气儿,现在该是我们同心协力扳倒张居正的时候了。”
张居正晕倒在平台,整个大内都传遍了,都说首辅是让朱翊钧气晕的。太后走后,没了主张的朱翊钧把张鲸叫来,对他抱怨:“母后把朕好一顿训斥。太后、张居正、冯保是铁三角,朕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朕心里头一直憋着气,又不敢发作。”张鲸擦了擦眼角,做出十分同情的姿态:“万岁爷虽然是皇帝,其实一直寄人篱下。”
张鲸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干脆趁现在这个机会,把张居正除掉。朱翊钧听了一惊:“张鲸,你不要瞎说!朕若下旨除掉张居正,只怕这道旨还没下,母后就会把朕废掉。”
张鲸凑近了他,在他耳畔说:“皇上,这样绝密的事儿,怎么能让太后知道呢?现在,偌大一个京城,除了太后和冯公公,皇亲国戚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对张居正恨之入骨。像武清伯李伟,驸马都尉许从成等,只要您皇上露一个口风想除掉张居正,他们一个个都会欢欣鼓舞,巴不得自个儿提着刀枪上阵呢。”
朱翊钧道:“朕不是不想除掉张居正,但他推行的万历新政,的确深得老百姓拥护,朕投鼠忌器啊!”但是张鲸却说:“推行万历新政的每一道圣旨,都是皇上您下达的,他张居正何功之有?但是,张居正却屡屡以功臣自居,每每凌辱皇上。皇上,这样的权臣不除,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皇帝。”
这话说到了朱翊钧心坎里,他想了一阵,仿佛是自言自语说:“是啊,是得除掉他,但怎么除呢?”
“奴才想了一条计策。”
“你说。”
“您立即下旨,派太医院的郎中赶快到张府救治,千万不要让外头的郎中接近张先生。”
“这是为什么?”
“太医院的郎中,有谁敢不听万岁爷的。你让他开泻药,他敢开补药吗?”
朱翊钧眼睛发亮:“你说明白点儿。”张鲸道:“让太医查清张居正的病情,对他的病症,让他吃反药,这样越吃病就越厉害,直到一命呜呼。”
金学曾听说首辅大人患病,特来看望,顺便来向他道别。他穿着青衣道袍从巷口徒步走来,却看见张府门口有大队兵士守门。看得出,不是张府的旧日护卫,而是新派来的。一个小校拦住他,告诉他:“奉皇上旨意,为了让首辅大人安心养病,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冯保的仪仗到了门口。他跨下轿来,认出金学曾,问他为何不进去,金学曾看了看小校一眼,不做声。小校解释道:“冯老公公,小的奉皇上旨意,不准闲杂人……”冯保一跺脚,斥道:“混账,金大人是闲杂人吗?”小校忙说:“冯老公公,小的不知。”冯保说:“金大人,你随我一道进去。”金学曾却说:“冯老公公前来探视首辅,一定有要事相商,金某杂在中间,多有不便。烦老公公向首辅致意,望他多多保重身体,金某三年后再来看他。”说毕告辞离开。
望着金学曾渐渐远去的背影,冯保若有所失:“谁知道三年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一口大钵在大内太医院炉子上燃烧着。药在锅中搅着。张鲸在一旁念着配方:“海狗肾一两,高丽参五钱,鹿茸五钱,虎鞭三钱,枸杞二两。”客用打趣道:“张公公,您何不也弄几口喝喝?这东西要是一喝,您底下那玩意准保跟真男人一样。”张鲸一个巴掌打去:“我让你贫嘴,当心大爷我把你扔出大内喂狗。”
张居正躺在床上,身子极度虚弱。书办姚旷坐在病床前,手上拿着一摞奏章,说道:“首辅,卑职将这些奏章念给你听?”张居正摇头道:“我讲过多次,内阁还有其他辅臣,这些奏章就让他们处理。”
此时内阁中的辅臣,吕调阳与马自强相继辞世,只剩下张四维与申时行两位,但他们谁也不敢处理这些奏章,姚旷告诉张居正,皇上有旨,所有奏章,均要首辅阅处。张居正摇摇头,挣扎着要坐起来。丫环赶紧上前扶起他。张居正颤抖着伸出手,从手中拿过一份奏章。
一位太医端了一碗药汤进来,双手递给张居正,禀道:“首辅大人,请喝药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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