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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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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步入房中,张居正喊了一声:“冯公公。”强撑着身子要下床迎客。冯保紧走几步来到床前,按着张居正的身子说:“张先生就这么躺着,千万不要动。”他看见张居正眼窝发黑,胡子干巴,面容憔悴,不禁嘴一瘪,簌簌落下泪来。张居正勉强挤出笑容:“冯公公,多谢你来探望。”

冯保拭了拭眼泪,难过地说:“是两宫太后和皇上,差老夫前来慰问。”

张居正用虚弱的声音说:“我身体不争气,连累太后与皇上。”

冯保告诉他:“刚才金学曾想来跟你道别,他又怕你身体不适,就先走了,让老夫向你转达问候。”张居正问:“他何时离开京城?”冯保道:“明天。”张居正点头道:“我无法前去送行,麻烦你通知王国光代劳一趟。三年以后,他若有志,请他一定回京辅佐皇上。”

冯保握了握张居正伸出被窝的手,发现滚烫滚烫的,像火炭一般,想起听游七说,张居正吃的都是太医院的汤头,太医院每天有两名太医在这里当值,须臾不得离开,便皱眉道:“太医院的郎中,十个倒有九个是药呆子。开出的汤头吃不死人,也救不活人。”

张居正挥挥手,屋里人都退了出去。他喘了喘气,说:“冯公公,我这副样子,恐怕是一病不起了。前几天,我一连给皇上写了两道手本,申请致仕,辞官归里,不知皇上作何答复。”冯保劝慰了他一番,告诉他,皇上不允他致仕。张居正道:“留下我又有何用?我这副样子,哪还能处理**?从万历元年当首辅到现在,整整十年了,我像一头永不卸磨的驴。”冯保点头叹息道:“大明江山,如果重千斤,你张先生一人肩上扛了八百斤。”他知道,张居正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

但冯保更清楚的是,这个时候,张居正千万不能辞官。人一走,茶就凉。若换一个纵容皇上的内阁首辅,朝廷的局势就会立刻改变。纵使张居正想回家养老,恐怕也不得安宁。甚至有更加严重的后果,冯保甚至不敢去想,更不敢说出来,他只是劝张居正,为了安全,也为了万历新政的成果,第一,不能走;第二,一定要学会顺从皇上。让皇上高兴了,再因势利导。张居正只是叹息,冯保劝他好好养病要紧。想起不可揣测的未来,看着张居正日薄西山的形容,冯保心头酸得紧,竟呜呜地哭起来。

张居正虽然满脸病容,神态却镇定如常:“既是这样,冯公公,我有一事相托。”

冯保擦着泪道:“请讲。”

“你能否为我请一位郎中来。”

“张先生,这个老夫办不到。”

“为何?”

冯保为难地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情况:“皇上有旨,你的病只能是太医院的郎中诊治,外头的郎中,一概不得进入你的家,皇上怕老夫执行不力,特命张鲸专责此事。”

张居正的手在被子外轻捶了一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冯保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眼睛却仍是红红的:“皇上长大了,天威莫测。依老夫观察,皇上与太后两个,对您患病虽然都很关切,但心里头的想法却并不一样。如今,京城各大衙门,似乎像一盘散沙,官员们都在猜测你究竟患的什么病,能否痊愈。有人在外面到处花钱买你的药方,因为,从你的药方,就可以推测出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无药可治的绝症。”

武清伯李伟正在后花园砌墙,许从成一脸喜气地跑过来,看见他蹲在墙头上,不禁揶揄他道:“老国丈,你怎么老想着当泥瓦匠啊!”李伟道:“咱闺女不是送我一把砌刀嘛,咱得了圣旨,不敢忘本。”许从成让他下来,“咱有天大的喜讯告诉你。”

“什么喜讯?”

“咱搞到了张居正的药单子。”

李伟一下子跳下墙头,搓着手上的泥星子,急切地问:“啊,他得的是不是绝症?”许从成道:“走,屋里说去。”

李伟手上拿着药单子左看右看,李高一旁笑了:“爹,你拿倒了。”李伟又把药单子顺过来,问许从成:“张居正吃的都有哪些药,有没有人参?”许从成笑道:“老国丈,你咋知道药单子里有人参?”李伟说:“咱听说给张居正治病,用的是国库的钱。这家伙还不趁机大捞一把,美美的吃一点人参,麝香什么的。”

李高在旁问:“他吃这些干吗?”

李伟道:“这些药贵呀,既然不花钱,什么药贵就吃什么。”

许从成与李高听了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许从成说:“老国丈,你说人参,麝香等大补药,这药方子里倒真是有,但这些药,是给他张居正送命的。”

李伟瞪圆了眼问:“此话怎讲?”

“咱已打听清楚了,张居正得的是瘀症,三焦闭塞,气血阻滞,由此引发他的痔疮,肠子都掉出了一截。得这种病,按医理应用泻药,为之疏通内火,调整气脉,谁知太医所开药方,却全是补药。老国丈,你知道十补九火,张居正体内已是烈火熊熊,如今再给他吃补药,岂不是火上浇油?我看,张居正没几天活头了。”

李伟张了大嘴听了半天,说:“这是什么庸医开的方子,这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哪。”许从成眉开眼笑地凑近了他说:“老国丈,这可不是庸医,开方子的,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而且,自张居正一犯病,你那外孙,当今的皇上下旨,首辅的病,只能让太医看,不许张家自请郎中。皇上怕监管不力,不但撤换了张居正府邸门前的警卫,还派张鲸专门负责此事。太医开出的汤头,都要经张鲸过目签字后,方可抓药煎熬。”

“这么说,这药单子是张鲸看过的?”

“不是看过,据我推测,十有八九,是他授意的。”

李伟左右想不通:“这就奇了,张鲸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许从成道:“张鲸是没有,但他背后有皇上!老国丈,这下你清楚了吧?朝廷的风向变了,咱们好日子,就要从头开始了。”

李伟这才明白过来,眉开眼笑地拍手道:“好哇,张居正何时死了,咱在家里烧高香。”

大家又凑在一起说些最近的风向,李高说如今京城各大衙门、全国各府州县,十有八九的官员都在为张居正设坛祈,许从成道:“这都是张居正提拔的官员,不要紧,只要张居正一死,皇上知道怎么收拾这些人。”

游七从门内出来,钱普赶紧迎上去,嚷道:“游总管,总算把你盼出来了。”

钱普凑近了说:“下官今天来,是想登门探望首辅大人。可这些兵爷挡着不让进。别人不让进犹还罢了,连我都不让,真是岂有此理!”说着朝守值军士吼道:“我是工部右侍郎钱普,你们知不知道。”兵士们冷笑着,不作回答。游七忙劝慰道:“钱大人不必和他们生气。他们奉皇上旨意,在此执勤。”

钱普挥手道:“罢罢罢,既进不去,就只好把你喊出来了。求你把首辅所用之物,扇子、毛笔、茶杯,任其一样,务必赏赐一件给我。”

“你要这些干什么?”

“皇上下旨,要在京所有官员为首辅祈福三天。最好的祈福方法,便是到寺庙里开坛办法会。这几天,京城那些大寺庙,像大隆福寺、报国寺、大士殿、白云观等,都被各路官员包了做法会。最俏的,还是昭宁寺。因为一如和尚在京城里名气最大。但直到七天后,昭宁寺的法会都排满了。我人上托人,保上托保,总算挤了进去。一场祈福法会一个时辰,收二百两银子。这个钱下官已付了,法会订在明天上午辰时举行。我询问过一如师傅,他说,若能求得首辅一件信物供于法坛之上,其祈福效果更佳。因此,下官就特来首辅府上,想讨一件信物。”

游七点头道:“难得钱大人这么诚心,我这就去给你找一件来。”

炽亮的宫灯下,朱翊钧正在同张鲸、周佑等内侍玩斗叶子的游戏。冯保从外头进来,四个人玩得正高兴,浑然不觉。

张鲸坐在朱翊钧对面,打出一张百万贯的阮小五。朱翊钧磨蹭了一会儿,突然甩出一张牌,嚷道:“千万贯行者武松。”张鲸一看这张牌,立刻叫起来:“万岁爷,你这张牌是偷的!”朱翊钧硬着脖梗儿,大声争辩:“朕啥时候偷牌了?朕有这张牌嘛!”张鲸道:“你是有这张牌,但奴才打出九十万贯活阎罗阮小七时,你就用过一次,怎地现在又有这一张?”朱翊钧嚷嚷道:“有就有,你输了,却反赖朕。”张鲸不依不饶:“谁敢赖万岁爷呀,分明是你偷的嘛。”

冯保站在门口,重重地咳嗽一声,三名太监一起扭头,看到冯保,都立刻站了起来。冯保对他们吼道:“混账,你们怎么跟万岁爷说话,出去!”这一骂,三个内侍都吓得筛糠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张嘴说个不字儿,都灰头灰脑溜了出去。眼看着好端端一场牌局被搅黄,朱翊钧

埋怨道:“大伴,朕方才争着好玩,你却当了真。”冯保敛了火气规劝:“皇上,在奴才面前,您总得注意体面。张鲸这帮家伙,是屎克螂爬草秸,终究不是一条蚕。”

朱翊钧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的马吊牌:“你啥时儿从张先生府上回来的?”冯保道:“奴才刚回来。”朱翊钧问他:“张先生究竟怎样了?”冯保想了想,回道:“他很好。奴才去的时候,他正在批览奏章呢。”朱翊钧一愣,问:“不是说他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吗?”冯保道:“张先生说,多谢皇上关照。太医院的郎中都尽心尽力,药方用得好。”

朱翊钧愣了片刻,忽道:“大伴,朕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冯保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冯保刚走,朱翊钧急切地大喊一声:“来人。”

一抬八人大轿停下,顾氏走出轿子,小校过来挡在她面前:“皇上有令,一切闲杂人员不得进入张府。你还是请离开吧。”游七从门内急急走出,对小校说:“这是首辅大人的夫人。”小校还抗着脸坚持道:“谁都不得入内,这是皇上的旨意。”游七大怒:“你一个小小的士兵,竟敢阻止首辅大人的家眷进入张府。”说着他从小校的腰间拔出刀来,架在了小校的脖子上:“你再要啰唆,我宰了你。”

张居正强撑着身体,靠在大迎枕上阅览奏章时,顾氏进门了,张居正回头,愣住。他俩四目相对,张居正欲起身,顾氏匆忙上前扶住他,道:“别动。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在看奏章。”说着,成串眼泪滚落下来,“老爷,内阁还有其他的辅臣,为什么奏章都要推给你一个人看?”张居正苦笑道:“他们在玩太极拳,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推到我这里。”顾氏难忍心头辛酸,大声道:“他们这是成心使坏呀。”张居正笑笑:“不说这个,家里怎么样?老母亲怎么样?”顾氏道:“家里都好。母亲身体也很好。她一口气有时能走两三里地呢。老人家听说你病了,一个劲的让我来京城。”张居正执了她的手:“那么一大家子,苦了你了。”顾氏道:“你我那么多年夫妻,不用这么客气。您还是躺下吧。”

太医院的郎中端了药汤进来,催他喝下,张居正道:“你把碗放下,走吧。”太医觑着他道:“卑职得照顾大人喝下。”张居正忽然发怒:“叫你走你就走!”太医不敢违抗,把药碗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顾氏看见这幕,以为张居正在久病当中脾气变坏,叹息道:“太医好心要你喝药,你怎么无故发火。”说着,拿起药碗递给张居正。张居正接过药碗,随手扔到地上。一声脆响,碗碎了,药汤流了一地。孤悬的宫灯下,张居正闭着眼睛倒在大迎枕上,眼角滚出混浊的泪珠。

朱翊钧百无聊赖,把马吊牌扔得满屋子都是。两个小内侍一边时不时往屋里头看一眼,一边躲在门外头私语:

“万岁爷这是怎么啦?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冯公公搅了他的牌局,他生气。”

“万岁爷打牌,好耍赖。”

“耍赖怎么的?不耍赖就不是万岁爷了。”

正议论着,张鲸从背后走上来,朝一个小内侍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你们鬼鬼祟祟干什么?”被踢的小内侍捂着屁股,讨好地说:“张公公,万岁爷等着你哪。”

张鲸跨过门槛,恭恭敬敬喊一声:“万岁爷!”朱翊钧眉毛一拧,骂道:“大胆奴才,你办的好事!”张鲸吓得两脚一软跪了下来:“万岁爷,奴才又有什么事惹您生气了?”朱翊钧冲他胡乱嚷道:“你说,张先生的病越来越严重。可是,冯公公说,张先生的病比以前好多了,究竟是他骗朕还是你骗朕?”张鲸忙说:“万岁爷,奴才绝不敢骗你。给张先生开的药方子,都是先送给您过目,然后才见单抓药的。”

朱翊钧问他:“张先生有没有请外面的郎中看病?”

张鲸道:“没有。奴才按您的吩咐,派了锦衣卫兵士把守张府大门,连只蚂蚁都进不去。”

朱翊钧在地上团团转着,又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对张鲸说:“你说,张先生的病是中焦阻塞,内火太重。这种病应该吃泻火的药。”张鲸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太医说的。太医给张先生开的,都是补药。这种药吃下去,应该是火上浇油。张先生的病情,应该加重才对。”朱翊钧点头问道:“怎么样让内火更重?”张鲸道:“听说海狗肾有此功效,吃多了会狂躁不安。”朱翊钧说:“明日,以朕的名义,再给张先生送十斤海狗肾。你亲自送去,看着他吃。”

昭宁寺大雄宝殿,祈福法会正在进行。僧侣各就各位,一如端坐法坛之后,众多官员分成几排跪在法坛之前。宝像**,经幡悬列。一如竖起手指做出金刚手印,众僧侣一起仿效。钟罄悠悠,响器齐鸣。一僧人高喊:“请上首辅信物。”钱普身穿素衣,从门外进来。他神色庄重,双手托着一把尺八折扇,高高举过头顶。进门后,他就双脚跪地,膝行至法坛前。一如望着他,问:“钱大人,你手上的折扇可是首辅张先生所用之物?”钱普道:“正是。”一如点头道:“如此甚好。”

钱普小心翼翼把折扇供奉到法坛上。一如收印起身,殿内佛乐响起。一如提起身边盛满花瓣的竹篮,围着法坛一面转圈,一面抛洒花瓣。众僧侣跟着一如,围着法坛转圈,一个个双手合十,齐声颂唱:

南无飔哆喃三藐三菩提俱胝

喃怛你也他唵

钱普与众官员五体投地,向法坛行大跪之礼。

河水结冰,檐马丁冬。大隆福寺、报国寺、卧佛寺、白云观等等闻名的大寺庙内,法会都在进行。

张居正半卧在床上,身边的奏章越堆越高,顾氏守在他身边。张鲸进来,禀道:“张先生,皇上让奴才传旨来了。”张居正“啊”了一声,挣扎欲起,但周身无力,坐不起来。张鲸道:“张先生不要起来,皇上是口谕,你躺在床上听着就行。皇上听说你病情不见好转,问过太医,道你多年辛苦,积劳成疾,且身体空虚,宜进补药。便赐给你纹银一百两,高丽老山参五斤,海狗肾十斤,望先生尽快服用,以求身体康复,回内阁处置**。”

张鲸朝门外一挥手,三名内侍各捧了赐品进来。张居正艰难地欠欠身子,答道:“臣仰荷圣恩,深蒙皇上眷顾,感谢不尽。”

张鲸走后,略通医道的顾氏疑惑地问:“老爷,您犯的是痔疮,按理讲这属于虚火旺盛,应该服用降火的药才对,可这个时候皇上赏赐给你的却是高丽参和海狗肾,这些药均是热性药物,老爷,你不觉得这里边有蹊跷吗?”张居正苦笑道:“就是错了,我也得吃。”

李太后在精舍里点燃三支檀香,虔诚地礼拜观音铜像,喃喃自语道:“观音老母,祈望你大展慈悲,保佑张先生度过厄难,身体早日康复。”说着跪到蒲团上。一直陪侍在她身边的迎儿,忽然痛苦地干呕起来。李太后回头看看迎儿,问:“你怎么了?”迎儿慌乱地说:“没什么。”李太后眼神里充满疑惑。容儿进来,禀道:“太后,冯公公来了。”李太后道:“让他在花厅等着。”

李太后进来时,先已进来的冯保连忙起身,李太后示意冯保坐下,问:“冯公公,张先生的病,现在是否好转?”冯保摇摇头:“一点不见起色,倒是越来越严重了。”李太后叹息道:“听说皇上亲自下旨,让太医们日夜在张先生家值守,随时诊断。太医们所开的汤头,都要经过皇上过目,皇上如此关心,张先生的病仍不见好转,莫非这是天意?”

冯保愣了愣,鼓着勇气说:“太后娘娘,张先生有一个请求,让奴才向你转达。他想请太后说服皇上,除了太医,也能让京城的名医替他治疗。”李太后诧异道:“遍求名医,以求疗效,这是对的,皇上难道不同意吗?”冯保说:“皇上下旨,除了太医,任何郎中都不许给张先生治病。”李太后看着他:“这倒是奇怪的事。走,咱现在就去问问皇上。”

朱翊钧坐在绣榻上,闭着眼睛听张鲸念奏章,连李太后走进来都没发觉。张鲸赶紧起身,垂手喊道:“太后娘娘。”朱翊钧听见,忙睁开眼睛,一下子从绣榻上起身,喊:“母后。”李太后指着张鲸:“你出去。”

张鲸退出后,李太后坐下来,盯着朱翊钧:“钧儿,张先生的病,你还要更加关心才是。张先生吃了太医的药,一直不见好转,你为何不让京城的名医为张先生治病呢?”朱翊钧听到母亲的质问,敏感地问:“母后,这是谁告诉你的?”

李太后道:“甭管是谁告诉的,你只说,这是不是你的旨意?”

“是儿下的旨。”

“你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

朱翊钧想了想说:“国内最好的郎中,才有资格当太医,

父皇当年患病,不也是只能吃太医的汤头吗?孟冲为父皇找了一个王九思,结果是一个妖道,不但延误了父皇的病情,还让父皇背了天大的黑锅,这个教训,难道不值得汲取吗?”

李太后道:“太医院的郎中,虽然都是国内最好的郎中,但未必就能将天下的名医全部收罗进去。张先生既然想找别的郎中,你何必不答应他呢?”朱翊钧问:“张先生找到你了?”李太后道:“没有。”朱翊钧冷笑道:“皇儿知道,肯定是冯公公传的信儿,这么说,张先生是不相信朕了。”李太后说:“我看,张先生不是这个意思。”朱翊钧咄咄逼人地说:“那他是什么意思呢?母后,你今天来为张先生说情,难道你也不相信皇儿了?”李太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钧儿,你怎么能这样与娘讲话?”朱翊钧道:“母后,儿长大了,完全有能力操持国政了,你也不必像当年那样事事为儿操心,你也该安享清福了。”

五个乞丐趁门前侍应接客的空儿,溜进天香楼。一楼大厅里熙熙攘攘,十几张食桌上都坐满了人。店小二手端一大盘包子从里屋走出来,嚷道:“热腾腾的包子嘞。”正要往一个食桌上放,乞丐二柱子眼明手快,一把抢过盘子。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五个乞丐早都伸手把包子抢个精光,一起夺门而逃。店小二追出店外高喊:“快追强盗呀。”众食客闻言蜂拥而出。二柱子等年轻乞丐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吃着包子。李大爷年老体弱,加之没吃东西,跑不动,渐渐落在后面。街上的人越聚越多,都一起追赶乞丐,店小二操着一根木棍跑在前头。眼看快到土地庙,他追上了李大爷,劈手一棍打下去,正中李大爷脑袋。李大爷叫都没叫一声,扑倒在地,头上血流如注。二柱子听得背后响动,回头一看,见李大爷倒在地上。

追打的人见李大爷倒地,都停了下来,二柱子跑到李大爷跟前,俯身一看,李大爷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两手各攥着一只包子。看见二柱子,李大爷已不能说话,只把包子塞到二柱子手中。站在旁边怒气未消的店小二伸手抢过包子扔在地上,用脚狠狠一踩,吼道:“死叫花子,我叫你吃,我叫你吃。”李大爷看着被踩碎的包子,两眼一翻断了气。

二柱子大喊一声“李大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夺过店小二手中的木棍,一棍将店小二打翻在地。围追的人中有人喊道:“这小子反了,打死他!”双方重又开仗,街上的人越聚越多。数百名叫花子个个发怒,见人就打,见店就抢。

街上乱作一团时,正好张鲸乘八人抬大轿经过。叫花子们拦住轿,二柱子一掀轿帘,见是一个太监,没好气地说:“本想找个官来做主,没想到是个没根的男人。”张鲸无端受辱,气得一跺脚,斥道:“大胆刁民,放肆!”二柱子正在火头上,一把将张鲸扯出轿来,拽到李大爷的尸体前,嚷道:“你看看,出了人命了,你管不管?不管,拿你来抵命。”说罢,将拽着的张鲸胳膊使劲一拧,张鲸立刻痛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叫花子越聚越多。张鲸害怕吃亏,顿时收敛了骄横之气,摆出笑脸说:“我只是个太监,无权处理斗殴事件。你们既受了天大的冤屈,我建议你们去找一个人,他包准能为你们做主。”

“谁?”

“当今内阁首辅张居正。”

二柱子听了道:“这样大的官,咱们哪能找到他?”

“找得到,找得到。他住在纱帽胡同,这会儿正在家里。”

“既如此说,咱们暂且放你一马。弟兄们,走,咱们去找首辅去。”

乞丐们闹哄哄地走了。张鲸惊魂未定。这时候,巡城御史贺维帧带着一队兵士跑来,一看到张鲸,连忙翻身下马,拱手一揖道:“张公公,你受惊了。”张鲸又恢复了骄横,对贺维帧斥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快,把这些叫花子统统给我抓起来。”

张居正迷迷盹盹醒来,天色已是大亮。太医把汤药送来,低声说:“首辅大人,这汤药里,加了皇上赏赐的老山参与海狗肾,请你服用。”张居正皱了皱眉头,拿起药碗轻轻抿了一口,把汤药泼了。

游七从外头进来,喊一声:“老爷!”坐在床前的顾氏示意游七,游七欲言又止。张居正问:“游七,你有什么事?”游七道:“老爷,没什么。”张居正脸色一沉,斥道:“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讲!”游七道:“老爷,昨天夜里,跑来几十个叫花子,闹嚷嚷要见你,守值军士赶也赶不走。一通宵到现在,他们还都跪在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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